大早就爬进他家水缸躲好,却只能等着自家龙君人进来后才敢颤颤巍巍冒出来的横行介士先是吐出了点嘴里的白沫子,又冻得有点舌头打结扒在水缸上地小声开口道,
“河……河伯今年冬天恐怕得留在小祟主那儿帮忙相看娘娘了,小祟主算算也快二十七八了,再这么拖下去那祟界适龄的姑娘可就不好找了……所以这不,新一年您身旁润笔的赤水文书就由臣下来暂时代劳了……”
“……”
“临行前,小祟主因为没法抽身,只托横行介士我带点过年的节礼给您……还说,这东山靠北方,冷,让您还是早点回南方过冬吧,哪怕您……您如今还是为了那人要一直等在这儿不愿意回去……也给他们抽空来封家书,他和长鸣少爷自从上次见面之后,都快七八年多没见过您了,心里也都一直很想你……”
家书这两个意义明显不一样的字,搭配上横行介士这话听着莫名有点让人心酸难受,低着头望着面前那一锅还没烧开的水的秦艽一时间没有吭声,只是沉默了许久半天才皱着眉回了句,嗯。
而见自家一向脾气不好,也不喜欢别人插手他私人生活的龙君这回竟然真的难得松口了,原本都做好没骂打算的横行介士也是有些惊喜,紧接着蹲在水缸里的他才听着面前低着头望着自己水中的脸,表情有些难以形容的秦艽皱着眉复又开口道,
“……张长声今年都二十八岁了?”
“啊?是啊,这您都给忘了……小祟主今年二十八了,长鸣少爷都快结婚两三年了,和自己的太太都准备要孩子了,廖先生去年退了休,现在也是快要做爷爷的人了……不过说来也怪,作为凡人,他这身板看着倒是一直不显老,如今也是整天生龙活……”
“那我看着老吗?”
“什,什么?”
“装聋作哑什么,还要我给你亲自重复第二遍么。”
“呃,呃,您当然……您当然……”
像是被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忽然给弄得惊了一下,横行介士大概是没想到一脸不耐烦的秦艽忽然会问自己这个,当下便有点惊恐地顿住了。
而见他支支吾吾,欲言又止了半天就是不肯正面回答,还特别欠揍地用一种复杂惆怅的眼神看着自己,冷冷盯着他看的秦艽自己心里也似乎明白了答案。
许久,面对着曾经与自己息息相关的故人都已经逐渐和自己远去,甚至是过上了全新的,正常的生活,唯独只有自己还在这儿不人不鬼地干耗着不知道在等什么的他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眯着眼睛略微歪过头看了眼,生怕自己忽然发起疯来会把他给怎么样的横行介士,又不置可否地往锅里下了一把杨花早点特别爱吃的粉干这才开口道,
“‘家书’我会写的,但我暂时没时间回去,让河伯帮张长声好好相看,不用特意挑什么长相,是人是祟都无所谓,最关键的是都帮你们好好管住他,他那点嘴皮子方面的小聪明除了能帮他糊弄糊弄祟界的那帮智商不够的傻子根本一点用处都没有,这么多年了……真是没有一点长进。”
“……”
这话一听就是看出来先前那些家书之类的话都是小祟主教的了,被自家小祟主费劲地教了半天,但发挥依旧不是特别好的横行介士一时半会也不敢吭声,就这么心虚地低着头,又眼巴巴地看着脸色不定的秦艽,而原本因为某人而心情还不是特别好的秦艽好不容易逮着一个出气筒也是正好就顺手用了,直接又显得十分不留情面地继续道,
“还有,我不管你们还有张长声那小子是怎么想象力丰富地臆想我这么多年在这儿的个人生活的,但总之,我没有精神失常得失心疯,也没有难受到成天绝食自杀要死要活,下次你要是再用这种同情可怜看孤寡老人的眼神盯着我,这一年的赤水文书,我会让你好好尝尝以前在我手下做事的滋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