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羁看见她微微皱起的眉头,那药很苦,他方才尝过的。连忙从碟子里拿了颗蜜饯送到她嘴边:“吃一颗,压压苦味。”
窦晏平低着头,看见苏樱张唇,就着裴羁的手吃了那颗蜜饯。裴羁又横他一眼,挑衅的目光,窦晏平转开脸:“念念,你擅长作画,还写得一手好字,从前只要我找到好画好字贴便会带给你,你专心临摹,我就在旁边看你。”
裴羁攥着药碗的手扣得更紧,皮肉都陷进去。窦晏平一字一句如同毒刺,他说一个,他心里便狠狠扎上一根。这些事不知道她有没有想起来,他却都牢牢记得,在裴家时他们两个总是躲在花园里半天不出来,他也曾无数次窥探,见过山洞里面,紧挨着坐在一起的身影。
但,都成过往。如今,他才是她的夫婿。拿帕子轻轻擦去苏樱唇边的蜜汁:“要不要喝点水压压?”
“不用。”苏樱摇头,一双眼看着窦晏平,“不苦了。”
窦晏平也看着她:“你爱打秋千,后院里有一架,我曾偷偷给你推过一次。别人都是坐着荡,你能站着荡,飞得很高,像在半空中一样。”
裴羁眼前闪过那日隔着高墙,看见她荡着秋千蓦地高过墙头的模样,衣袂翻飞,如九天玄女,她看见他,突然松手跳下来,他伸手接住,宁可自己摔倒受伤,也不肯让她伤到分毫,那时候他便知道,这个心魔,他此生恐怕再不能破开,但那时候他还不知道,不是心魔,是爱悦。
低头,对上苏樱柔婉的眉目,心里突然生出无限的懊悔恐惧,忍不住伸手拥她入怀:“念念,你还记得吗?上次你打秋千的时候。”
窦晏平立刻叱道:“别碰她!”
裴羁紧紧拥抱着,嗅着她发间香气,压下喉咙里的苦涩:“她是我的妻子,夫妻之间亲密,无需外人置喙。”
“外人?”窦晏平冷笑,“你心里清楚得很,三个人中间,你才是那个外人!”
从怀里掏出那根羊脂玉簪,送在苏樱面前:“念念,这根簪子是上个月我们在长安分别时,我给你的聘……”
“看清过吗?”裴羁打断他,“簪子上的图案。”
窦晏平低眼,看见簪身上的流水柳枝,一时不解裴羁的用意,他双手轻轻捂住苏樱的耳朵,声音放得极低,只够他两个听见:“这画,很可能出自崔瑾之手。”
窦晏平猛地一惊:“不可能!”
“上次我说过,让你去问你母亲的事,你问过了吗?”裴羁说着,余光瞥见苏樱苍白的脸,她沉沉目光也盯着那根簪子,眉头紧蹙,晦涩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