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羁,”应穆最后一个出来,“我先走一步,京中见。”
裴羁顿了顿:“我那天,不去京中。”
应穆有些意外:“为何?”
“私事。”裴羁道。
不放心留她一人在魏博,又不能带她去长安,那天是性命相搏,他责无旁贷,必须冒此杀身之祸,但不能让她跟着承受这个风险。留在魏博,若是京中事情不成,他会给她安排出路,送她安然无恙离开。“我手下既无兵卒,亦不能厮杀,去也无用,有郡王坐镇指挥即可。”
应穆紧紧皱着眉头,猜到他是不放心留下苏樱,所以才不肯去,虽然他不领兵亦不厮杀,但有他在便多了一个智囊,再者他京中各处都熟,各处都说得上话,一旦有什么变故,临时总也能有个转圜的余地:“无羁,魏博重兵把守,田昱看重你如左膀右臂,苏娘子不会有危险,那日局势必然惊险,圣人需要你在。”
裴羁沉默着。既是怕她有危险,也是怕她,离开他。
“我已说服汪琦和刘凤,那日他两个亦会举兵响应,在城外拒住王钦援兵。”应穆低声道,“此次举事虽不敢说万全把握,但胜算也不算低,苏娘子不会有事的,我和则儿也需要你在。”
汪琦,河东节度使,刘凤,陕州节度使,都是去代州经过之地,想来他贬去代州也是事先有所筹划,为的是就近联络起事。心潮起伏着,裴羁终还是摇头:“预祝郡王马到功成。”
“你再想想吧。”应穆叹口气,戴上斗笠,“我还是希望你能过去。”
疾风卷着瓢泼大雨,一霎时冲上廊庑,打得衣袍半湿,应穆顶着风雨消失在大门外,裴羁慢慢向内院走去。
到处都是一片漆黑,她已经睡下了吧。她到底有没有想起来,是不是在跟他做戏?
叶儿在外间值夜,闻声而起:“郎君怎么这会子来了?”
“娘子睡了?”裴羁低着声音。
“睡了好一会儿了。”叶儿道。
裴羁停住步子,有一霎时犹豫着不愿吵醒她,下一息到底还是推开了紧闭的房门。
一盏小灯放在角落,照出昏黄的光影,她睡得熟了,帘幕低垂着,一室暖香。裴羁慢慢向床前走去,疑虑如同毒蛇啃咬,让人片刻也不能安静,慢慢撩起一点帐子,终于看见了苏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