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门的话后,弯身拿起那木桶,清水一泼,算是又刷完一匹马。
而慕府少爷只是微微睁大眼眶,随后就露出十分理解了然的神色,只悠悠又问:那你可是马房的人?有时间送我去城外皇家猎林吗?”
慕云门话落的刹那,高大男人表情可谓风云变化,周身的锐利煞气时放时收,数秒后回复平静,点头说好,蹙眉牵马走去别处,大概是要去上马车与车横。
慕云门原地等了没多久,就看到那点金鹰目的男人驱车驶来,让少爷上了马车。
慕府极大,除了正门有高高的门槛需要步行跨入外,每个偏门都有专门的大道直接供马车行进,皇族、王侯、权臣经常造访此处,万万不能怠慢金贵的来客。
过了半个时辰,马车已经驶出城外,往东面的林场而去。一路上,二人都没有说话,只有木轮滚滚撞击石头发出的声响,路面逐渐变陡,马的踏步也开始减慢。
所幸这是皇家猎林,路也是精心修葺过的,才能在龙脊山下形式马车,大概离到猎场入口尚有一段距离,慕云门有点想小憩片刻。
他掀开幕帘,想和马车前头驱车的男人说一会儿到了唤他,不想却被那人阴郁至极的背影给看愣神了。
当时的慕云门,家境殷实,时运加身,可以说是无忧无虑的纯良公子哥儿,他不懂,相同年纪的男人要经历什么,才会那样浑身锐气,压抑又阴沉。
然而,这些在十年后,慕云门也全都懂了。“你......看来对未央城路线挺熟悉的,想来应该也有几年了,可我从未在西园见过你,是我府的门客么,什么名字?”
他不禁问道,男人手里小鞭又抽了一下马臀,然后回头悠悠望向自己。
“......确实是门客,我叫梅馥。”
别怀疑为何门客会沦落为区区马车夫,其实这现象非常正常。
门客,说白了便是有权有势的王侯贵族权臣,为提升自己门第实力招揽的人才资源。有的靠才气,有的靠谄媚,有运气能坐在家主身旁,出谋划策。有的单纯来蹭吃蹭喝,庸庸碌碌。有的则是默默无闻,不受赏识,或根本并无多少才学,被冷落在一旁,充当一些与奴仆并无二致的杂役,郁郁寡欢。
尤其慕府这样千余门客的大户,门客生态更是如此。
“既然老余走了,可能日后共乘一车便是你我了。”
慕云门点了点头,算是认识男人,作势要回到马车厢内,可是梅馥却出声问道:
“慕公子......您到底是怎么看待余先生的?他来慕府已经十五年,这次回乡养老去了。”
梅馥厚实的拳头紧紧撺住又松开,似乎经历过一番心里挣扎终于问了出来。慕云门闻后,凤眼带着一丝傲然与不屑,语气淡漠:
“老余么?我还记得,他的政见空洞平庸,又不甘看清现实,所以才在慕府蹭吃蹭喝,做着车夫的活儿,一边遥遥等待永不可及的时运。回乡也挺好,说明他到底认清现实了。”
梅馥面色阴沉,见慕云门像是谈论一个陌生人般,谈论一个在慕府十五年之久的门客,内心又冷又酸。
“吁!”
马车一个晃荡,原来梅馥双手拉起缰绳,阻止了马的前进,堪堪停在山路之上。慕云门身体震动后,明白男人乍停马车,不由得微怒。
“余先生不是像你说的那样不堪,从未有人识得他的才华,包括你这样自以为是的贵公子!”
梅馥鹰目冷冷,直接怒斥慕云门。
慕云门感觉自己那矜贵傲气的心弦被挑拨着,也气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