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祖孙嫌隙(一)
水师营的住宅区。十字格木窗下,俞宛秋抱着儿子坐在一把红酸枝圈椅里,茗香拿来一个画着虎头的拨浪鼓塞进尧儿的小手中,屋子里开始响起断断续续的咚咚声和孩子欢快的咿呀声。
兰姨一脸骄傲地说:“看着吧,我们家小郡王不用一岁就会说话的。”
俞宛秋失笑道:“他这就是高兴,跟说话是两码事。”
“肯张嘴,就学得快”兰姨可是信心十足,逗着尧儿说:“小宝贝,喊‘母妃’,‘母妃’。”
俞宛秋很想说:我不要他喊‘母妃’,我要他喊我‘妈妈’,或者‘娘’。可皇家体制在那儿摆着,由不得她乱来。
“太子妃,您要是觉得闷的话,不如抱着小郡王出去走走,今儿天气还好,不冷不热的,前院那两颗丹桂,花开得正好。”看主子郁郁不乐,知墨在一旁提议。
俞宛秋打起精神问:“是不是开始练兵了?”
“好像是”几个人侧耳倾听,混着浓郁桂花香的风里,隐隐传来了号令声。
俞宛秋起身道:“太子昨天在宴席上还说,尧儿以后也要领兵出征的,我们这就去现场感受一下。”
几个人刚走出门,就见曹公公带着两个小太监神色慌张地跑过来,一见俞宛秋就跪下道:“太子妃,小福子他”
“小福子怎么啦?”
“慈懿宫的人非说小福子走了,奴才也不敢搜,带着人在外面找了一圈,最后还是谢统领派了几个暗卫悄悄摸进去,在慈云殿吴昭训的床底下,找到了小福子的尸体。”
“尸体?天!”
几个女孩子同时掩住嘴,俞宛秋惊得半晌发不出声音。
小福子昨夜未归,她跟赵佑熙都以为,多半是太后的人怕他坏了吴昭训的好事,先把他灌醉了,弄到哪个旮旯里睡觉,所以早上醒得迟点,他们从东宫走时还没见人影。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已经死了,就陈尸在吴昭训的房里。
远远地,赵佑熙铁青着脸走过来,俞宛秋抱着尧儿迎上去,拉着尧儿的手去碰他父亲的衣襟,嘴里哄着:“尧儿,叫父王别生气。别气坏了身体,尧儿和母妃会心疼的。”
赵佑熙的脸色稍微和缓了一点,摸着尧儿的脸说:“我这就进宫去。”
俞宛秋马上表示:“我跟你一起去。”
赵佑熙摇了摇头:“算了,你留在营里带孩子。”
“尧儿有她们带,我陪你去。”
赵佑熙没再坚持,俞宛秋把尧儿抱给兰姨,交代说:“要是我们中午不回来,你就带着尧儿歇晌。”
年轻的乳娘乳汁不错,哄孩子入睡却远不如兰姨。到军营后,可能换了个环境吧,尧儿一度睡得很不安稳,开始几天总是跟着俞宛秋,后来兰姨说:“你带着他睡,太子怎么办?”不由分说抱了过去,尧儿竟然也乖乖的。因循下来,变成了乳娘只管喂奶,兰姨哄着睡觉的明确分工。
俞宛秋明白兰姨的苦心,怕她因为孩子冷落了赵佑熙,会给那些虎视眈眈的女人提供机会。她自己倒不担心这个,而是怕影响了赵佑熙的睡眠质量。这可不是小事,他是要带兵打仗的人。一旦精神不济,后果不堪设想。
两个人坐车进宫的途中,赵佑熙一直看着窗外,眉峰紧蹙,面沉如水,愤怒中带着几分伤感。俞宛秋试图安慰他,却不知从何说起。小福子虽然只是个太监,却是从小侍候他的人。赵佑熙没有兄弟姐妹,小福子和他年岁相当,也颇机灵,从某种意义上填补了这一空缺。现在突然不在了,而且死得不明不白,他肯定很难受。将心比心,如果是自己的知墨、茗香被人害死了,照样义愤填膺。
可光凭气愤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俞宛秋轻言细语地劝:“等会到了那边,你先别发火,别伤人,一切等问明了情况再说。”
对方是太后,为了一个小太监,作为孙辈的太子连质问的立场都没有。太后真犯起横来,即便当着他的面处死小福子又如何?不过是个奴才而已。这就是古代等级制度的悲哀,她若不是拥有现代灵魂,昨晚被太后厉声呵斥时,早吓得伏地求饶,然后含着一泡眼泪自己回家了吧。
赵佑熙倚窗而坐,纹丝不动,有如一尊雕像,俞宛秋急得抱着他的腰说:“那边的奴才都是太后的人。如果我们贸然行事,误伤了谁,本来有理的都变成没理了,所以你一定要忍,不能随便出手。昨天你醉中误伤了吴昭训,那是她活该,今天你可是清醒的。”
赵佑熙总算开口道:“我是太子,杀几个肆意妄为的奴才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