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蹙眉,可大概是看见我笑了,脸上的表情也跟着松快了下来。我长长叹了口气,道,“去南湘给我带点回来。”
“嗯。”
“还要花灯。要鹿儿的。”
“成。”
“还有他们那个糯米团儿……算了,带回来早坏了,你就多吃点算是替我吃了。”
“好。”
我停下了脚步,他也跟着停了下来,手里小心地捏着那个纸包,脸上有些不解,我伸手帮他松开了几颗扣子,看见里面那一小片皮肤都被闷红了,汗津津的。
“唉,只要你把自己平平安安带回来就够了。那些都不要也无所谓。”
他漆黑的眼睛凝视着我,过了很久,才轻轻地点了点头,以至于有一瞬间令我误以为他其实什么都知道。阿缜对于那些他根本不在意也不关心的事常常反应迟钝,但我知道他对自己以及自己在意的认识却相当清楚,他身上有种野兽的本能,目标十分清晰,知道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绝不会贪心,但一旦认定就不会轻易放手,然而一直以为自己聪明绝顶、什么都知道的我却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根本不懂自己内心的情感以及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三十七
阿缜的烧终于退了下去,可徐大夫和他的徒弟却仍被强留在知府大人的私宅内住一晚,我自然也不会例外。徐大夫医者仁心,对此并无半句怨言,我自告奋勇地要守夜照顾病人,他不放心,要自己亲自守在病人的床前。对此我是万分感激,我知道他这样做并非是出于郡主的厚赏或是对宁察王府的畏惧,而是他是发自本心地希望能医好阿缜。
那个少年人对我的耐心已耗到了尽头,待服侍的下人们都退出了内室,就迫不及待地一把攫住我的衣领,怒道,“你这个叫花子胆子倒是不小,居然还敢跟到这里来,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信不信我马上叫人把你抓起来?”
徐大夫立刻低声训斥道,“快松手!你这孩子怎么还这么毛躁不懂事?”
他委委屈屈地看了徐大夫一眼,哀哀戚戚地叫了一声“师傅”,才不情不愿地松了手,狠狠地朝我翻了个白眼。
“都是我管教无方,平时太宠着这个孩子了,让他现在这么没规矩。”徐大夫说着便要对我作揖,我哪里敢受得他这个礼,连忙托了一把他的手肘,反朝他施礼,深深鞠了一躬,“徐大夫切莫这样说,若要追究起来也是我的不是,我不该赌气打翻令徒的汤药。”
他淡淡一笑,上下打量了我一番,道,“公子看起来有些面熟。”
这次我索性冲他跪下,磕了三个响头,此举令两人都有些震惊,徐大夫要来将我扶起,我却跪着不肯,“先生悬壶济世不问贵贱,曾至昆稷山救我性命,今日又救了我的阿缜,此恩此情犹如再生父母,鹿鸣今生无以为报,若有来世必当结草衔环,谢先生救我家两条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