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
高耸的断崖之上,一株清奇古松之下,镇元与菩提祖师相对而坐,正自弈棋。
镇元手执黑,看着黑白分明,纵横相交的棋盘,手中捏着的棋,几次伸出手触到棋盘前,又收了回去。
菩提祖师坐在对面,等了许久,见镇元举棋不定,几次落不成,微微一笑,将手中捏着的白抛进棋盒,道:老友,你已经输了。”
“是我输了……哎。”镇元轻轻一叹,将手中棋抛入棋盒,一边收拾棋盘,一边抬眼看着菩提祖师无奈地回道。
“如此,老友可愿看在贫道面上,不再去为难我那弟呢?”
“既然贫道输了此局,按照约定,自然是不会再去寻他一个后辈了,只是贫道地仙一脉……”
镇元随口答应着,苦涩地到一半,却再不下去了。
早在仙真位业图真正被三清确认之时,地仙便已经不是昔日的地仙,已经再也不能让人憧憬向往了!
“老友,不破不立,贫道可以出走西方佛门,另开一脉,老友又有何割舍不下?”菩提祖师目光转向断崖下,悠悠道。
“只能如此了,但是老友那弟如今为三清传教,被那三位道尊看重,视作门人,难道老友心中没有疑虑吗?”镇元捋着颌下长须,带着疑惑地道。
“这个,倒是不用担心。贫道最是清楚我那弟的想法,用他的话,这便是修万法以求大道,能使他道行精进的,他不会在乎是哪一门哪一派,即便是魔道、妖道等等,吾当年收他入门,也是没有在意他修了鬼道之法。”
菩提祖师一甩手中拂尘淡淡笑道。
“修万法以求大道,如此涉及杂乱,难道不怕走上歧途,乱了本心?”镇元却更为疑惑了。
“呵呵,这就要看他的本心是否坚定了,至少目前他做的很好,以无数化身修各类道法,没有让自身陷入无数因果业障中去……”
“祖师,外面有金蝉师叔求见。”一个十岁大的道童,站在古松不远处,拱手行礼道。
话声方落,便见一个身穿杏黄僧袍,容貌俊美,举止飘逸的年轻僧人大踏步从道童身后绕出,走上前来。
“祖师好,镇元前辈好。”年轻僧人气度洒脱,走上前来,对两人微微一拜。
“莫要对吾多礼,你我不是同门,称为老友就好。金蝉,上次兰盆佛会一见,这才数十年而已,你已然成就菩萨果位了,当真是惊才绝艳,难怪被称为如来座下最有可能先成佛的佛!”
镇元看到面前的年轻僧人,见他气质不凡,举止飘逸,羡慕不已,忍不住夸赞道。
“如此,那金蝉便不客气了,多谢镇元道友夸赞,只是怕要让道友失望了。”金蝉却也不做作,改口称镇元道友。
“金蝉,你这话是何意思?难道你不愿成佛?”祖师皱眉问着,拂尘一指下首的蒲团,示意金蝉坐下回答。
“祖师,金蝉愿意成佛,但却不愿按照佛祖所成佛。此次前来,也正是为此寻祖师解惑。”金蝉坐下后,竖掌颔首,真诚地道。
“既然金蝉友与老友要谈佛法,贫道这便告辞了……”
镇元见到此景,便要起身告辞。
金蝉却是忙摆手道:“道友无需躲避,正好也可听听金蝉的疑惑。”
见菩提祖师也不反对,镇元只好坐下来,继续听金蝉发问。
“祖师,佛祖众生皆有佛性,众生皆是平等,无二无别。佛祖在菩提树下证悟后,发出的第一个感叹便是天下众生皆可成佛。可见一切众生,皆有如来智慧德相,只因妄想执著而不能证得。
上次众比丘、佛下山,曾将三藏真经在舍卫国赵长者家与他诵了一遍,保他家生者安全,亡者超脱,讨得三斗三升米粒黄金回来,佛祖却不满意,经不可轻传,亦不可以空取,众比丘、佛将经文忒卖贱了,教后代儿孙没钱使用,又作下无字真经,教佛、比丘传给世人,唯有贤者可悟,愚者不能悟。
金蝉故此疑惑,若是如此这般,怎能算是众生平等,无二无别,有到何时方能度化四大部洲众生?”
“经不可外传,亦不可空取……”
镇元心里默默重复这句话,他于佛法一道不通,但也是颇有感触。
一旁的祖师捏着颌下胡须,却是开口重复着这句,思索片刻才开口道:“金蝉友,吾的回答不知能否让你满意,你且听听便是。”
“祖师请讲。”
“东土凡圣孔言:有教无类,有过之无不及,有过之而无不及。佛家既然讲众生平等,若真是平等,为何不分贤愚,便传下无字真经?何不将无字真经传给贤人,将有字真经传给愚人?岂不是两全?既然将众生视作不平等,为何不普度众生,有教无类?如此,你可明白呢?”
“普度众生,有教无类……”
金蝉重复着这句话,目光逐渐坚定起来:“祖师,金蝉若成佛,必视众生平等,不分贤愚,度四州民,传三藏法!”
镇元和菩提祖师闻听此言,不由一怔,看向金蝉这位佛门后起之秀,没想到他竟然敢发下如此宏愿!
………………
仙室山太和宫,乾坤殿后殿静室。
石中空间,长生头顶三万亩庆云上,各种大道法相沉浮不定,他的元神高坐顶端,正自全力施法,观摩手中那尊斗形的四方番天印。
这番天印不知耗费了元始天尊多大的心力,才能将那无边无际的半截不周山,炼成如今这高三寸,巴掌大的模样。
感受着番天印的恐怖重量,长生思绪快速运转,用元神将神通眼运转开来,双眼立刻蒙上了一层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