拱桥一座,在密集的人潮中冒出一个尖尖,那锦衣华服的少年公子就站在最高处,垫着脚,舒展着身体,冲他招着手。
街上是那么的热闹,有叫卖声,有说笑声,离得那么远,他合该听不见那少年在说什么。
可他却又很清晰的能知晓,甚至连那少年发髻上悬垂的白玉珠子碰撞叮咚都能感知。
数十盏孔明升上天空,万象璀璨,可那些光落在少年的脸颊上,都变得黯然失色。
“七郎!!我给你留了赏灯的好位置!!”
“快来啊!!!快过来找我啊!!!”
赏不赏灯的,又有什么所谓呢?
你们这满酩都城的灯......也没有那么好看啊。
他心里想着,却再也不管不顾,推搡着拥挤的行人,逆着人潮奔将过去。
人好多,小摊铺也好多,他挤得困难,却丝毫不感觉到疲累。
心底的那份悸动随着每一步的靠近而滋长,生发成参天巨树,长出数不清的绚烂的花朵。
阿斐。
阿斐我来了呀!
......
但当他喘着气,竭力来到月拱桥的桥头,再抬起头来时,却发现桥头空空。
那少年不知去向,原先所站之处,连月色也被带走,成了夜幕下最晦然的一处。
那份寒凉心境——
卫珣渊合上眼,胸膛一起一伏。
身旁有好奇胆大的年轻少女驻足,试图上来搭讪,他却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视对方如无物,徒留下对方在原地茫然失措。
他亦杳无头绪的走着,步伐之中带了些许仓皇之意。
厌弃、作弄与欺骗。
幡然醒悟时,一切已经晚了,心底骤然升腾起的寒意与恨犹如拔地而起的冰川,越过年年岁岁,变成他逃不开的困厄。
——是一夕湮灭的家国故土。
——是难以捉摸的故人容颜。
——是睁眼时空空如也的枕畔。
——亦是如今一回首凌乱湍急的人潮与车流。
千年如一日,未曾更改。
“渊哥!!”
远远的传来少女焦急的呼喊声,姜棠飞奔而至,身畔跟着一个棕色短卷发的年轻男人,两人一左一右拦住了卫珣渊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