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父亲喊自己,韩长也不敢怠慢,赶紧用双手拎出来个沉甸甸的布袋。
里正上前,哗啦啦的,将里面的两千多枚铜钱全倒了出来。
青金色的铜钱,看起来是那么的好看。
众人的眼睛都直了。
更多的人围到了庭院边上。
里叫过来儿子和儿媳,一顿翻找。
正好也找出来五枚。同样用旧、带有新鲜豁口的旧币。
看着这情况,韩盈闭上了眼睛。
她的心逐渐沉了下去。
麻烦大了。
拿着这五枚铜钱,里正道:
“你那其他的铜钱,早就混进去找不出来了,倒是这五枚有豁口的还算好找,”
他态度随意的将这五枚铜钱递给了钟轮。
“你看看,我是真的没拿出钱去给那什么楮冬,这可是关乎所有人性命的大事儿,我怎么敢去干?”
钟轮目瞪口呆的接过来这五枚铜钱。
他也没有一开始盛气凌人的架势了,看着这五枚铜钱,更是脑子发蒙。
普通人的记忆力,又不是相机,隔了一个多星期,能记住有豁口,已经是顶天了,怎么能分辨得出来这五枚铜钱,与之前那五枚铜钱有什么区别呢?
不只是他,就连其它的证人,也认不出来。
铜钱转了一圈,众人的脸色也越发的难看起来。
就楮冬的家里的情况,怎么可能会有两千钱?大家确信。一定是有人拿钱指使的他。可对方做了伪装,楮冬也认不出来,这由钱指认的线索,却如同李逵遇上了李鬼。除了本人,谁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钟轮说不出来话了。
一旁,韩盈不肯相信对方能如此轻而易举的颠倒黑白。
她扯了扯钟轮的衣服,拿过来这十枚铜钱,对比着上面的痕迹。
细密的汗珠出现在额头。
刚刚实在是慌了,钟轮不可能背叛她们,最大的可能,是韩仲伪造了新的铜钱来蒙混过关!
韩盈咬着牙。
证明后者是伪造的证据,到底在哪儿?!
不少跟风过来的人,看钟轮说不出话来的模样,立刻犹豫起来。
“会不会是搞错了?”
“就是,里正平时还是挺好的……”
“我就说嘛他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情。”
听着重新吵嚷起来的话语里正眼神讽刺的看过韩盈他冷笑一声然后目光逐渐划到郑桑身上。
里正没有说话。
他知道自己只需要摆出来这幅姿态对方就会气的跳起来。
在他看来韩盈不过是个会点儿本事的小孩儿
没了大人那就什么都不是真正对自己有威胁的还是郑桑。
胜利的天平倒向自己里正的姿态越发放松他露出胜利者的姿态挑衅着对方:
“郑桑我知道你还疑心你丈夫的死是我做的可我怎么会去害他?那可是我的亲弟弟!还有这件事——”
他顿了顿在众人恍然大悟的表情中继续说道:
“你带这么多人过来拿着五枚铜钱就说要杀了我是不是想报私仇?”
话音一落倒向里正的人变得更多了。
就连内邑那些跟着韩盈发豆芽的人也放下了自己的锄头他们走向中间开始不愿意继续掺和这场对峙。
里正眼中的笑意越来越大。
他着眼睛正在冒火的郑桑对着她做了个‘金汁’的口型。
这世上没人能杀的了我!!
鬼火定罪
里正笃定了郑桑不会再动手。
他们两个人,都是这片土地上自行摸索出来的政治动物,能够敏锐的感受到,究竟有多少人忠诚于自己,能在紧要关头时,为自己出多少力。
别看平日里跟着自己的人好像很多,实际上,如果与他们的利益无关,那他们只会看热闹。
真正出力拼血,多是自身利益严重受损的时候。
比如干旱时两个村落抢水,这时候,村里所有的汉子血气冲天,连死也不怕了。
而村内的矛盾,不适用于上面的那一套。
大多数争端,重点看双方的地位和儿子的多少。
矛盾也多集中在财产和面子上,根本不会遇到必须逼杀对方致死的情况。
一方人想要光明正大逼杀另一方人,必须要有绝对性充足的证据,证明对方是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才能动手。
可即便是这样,真到了要人命的时,大部分人也只会在旁边摇旗呐喊,会递把刀,但绝对不会动手。
这还是有证据。
若没有证据,那他们会迅速转向观望,看谁有理,左右下注。
若是一方强行下手,他们不仅不会支持,还会来个反手告官。
所以这群墙头草,根本不用在意,
真正需要重点关注的,是他们的核心同盟。
先是血缘,然后是利益。
如里正,他的儿子,是最高级别的同盟。
之前,郑桑没有大规模招工的时候,他身边还有一群希望获得利益的中层狗腿子。
最外层,便是那些墙头草。
郑桑也是如此。
她的儿女是她最亲近的血缘同盟,其次便是韩牙,以及最近新靠过去的韩虎韩羽。
剩下跟着她去外邑的那些人,因为她足够大方,也不比自己当初的那些狗腿子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