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样一来,只有皇帝吃得起不说,特别耗费钱财,所以没出现多久,就被臣子上书斥责奢靡以及违反天时,对身体有害,然后给停了。
违反天时不一定真,过于奢靡一定会引起上层反感,韩盈一再压低价格,就是希望反季节豆芽不会迎来官府的打压。
当然,再压低价格,豆芽也不是供给黔首的。卖去县城的利润,对他们这些人来说极高。
可这点高,对贾商来说又太低,他们随随便便就能翻个几十倍。
韩盈努力抱周户曹他们的大腿,又死劲压低价格不动摇,就是为了能够保全全村能卖下去豆芽。
但……
一个冬天,也已经到极限了。
她问过母亲,县城现在买豆芽的,已经没有普通人了。
都是贾商按量直接包圆,再数倍倒手售卖。
销售权,早就已经不在自己手上了。
这也是韩盈故意放纵的结果,仅靠徐田曹他们那点面子情,真不够。韩盈轻声提点着韩牙:
“牙叔贵人在冬天都吃不上豆芽。我们这些黔首又有多大本事能拿发豆芽赚一辈子的钱?”
韩牙年龄不小奔四十的人如今都已经做祖父了见到的事情自然足够多脑子也活络些。
韩盈一提点他那被豆芽营生刺激到发热的脑袋顿时如一盆冰水浇了下来。
他哆嗦着嘴唇过往面对吏目和贵人时的卑微经历一一浮现两相对比之下终于开始觉得钱烫手起来:
“是是这么个理儿不能贪……”
看他的模样韩盈微微叹了口气。
开始做豆芽之前
自己说过豆芽营生做不久只是人啊太好忘了。
“咱们村要想平稳的过下去得学石闸村卖价格不高又能四季常吃的东西就像是细水长流看着不多一年积攒下来也能让大家手头宽松些。至于大富大贵……村里不出来个公乘还是莫要想了。”
韩牙顿时懵了。
公乘是二十爵中第八等的爵位黔首晋升天花板按照规定要杀一千个人才能得到这个爵位。莫说公乘他这么多年了黔首能拿三等簪袅都没见过!
也是若没有权势怎么能护得住这等暴利?
看韩牙不说话韩盈就明白他已经想通了于是又说道:
“放心我不会不管咱们村的。”
韩盈还没说完韩虎就跑了过来嘴一张就说道:
“月女我已经把鱼拿过来了匠人那边的豆子也快磨好了!”
他刚说完几声鸡叫就从远处传了过来。
魏裳拜师
韩盈一抬头,就看到魏母,她右胳膊挂着筐,左手领着穿新衣服的魏裳。身后,跟着两个儿媳和回来的儿子,以及紧急叫过来的女儿,一个人抱一只母鸡,七个人挺胸抬头,雄赳赳气昂昂的走了过来。
还在说着闲话的人群,顿时眼睛直了起来,好家伙,现在一只鸡能要到四十钱,要是有耐心等等,还能要得更高,五只,接近一亩地一年的收入,就这么拿过来了!
不会是拿这些充当拜师礼吧?
短暂的沉默过后,倒抽冷气的声音开始此起彼伏,随即,便是巨大的嘈杂声。
“乖乖。”
“这可真是有钱!”
“下血本了!”
“他们家可真舍得!”
“也不知道月女……”
在众人或是嫉妒或是羡慕的眼神中,魏母走到了韩盈身前。
她将装着鸡蛋的筐子递给郑桑,又把自己领着的女儿拉到众人中间,大声说道:
“月女,我这小女儿,以后就交给您了!”
天地君亲师,传授技艺的老师老师,地位等同于她的父母,甚至更高于她的父母,在徒弟没有出师之前,她的人身安全,是从父母手下,转移到了老师手下,从此以后,任打任骂,死了父母都不能说些什么!
没有人知道,魏母心里面有多么担心,但她真的想赌一把,地里刨食的日子太难,遇上灾年就要饿死人,四年前,儿子慢慢饿死在自己怀里的时候,她就想,如果有机会,一定不要再过这样的日子了!
我是做不到了,可女儿还有机会。
女儿用了四年,才在今年养活二十七只鸡,而月女不过用了半年,田曹这种大人物就来请她。
火炕,豆芽,鱼笼,石磨,馒头,治病,一件又一件新奇的东西,出现在自己眼前,魏母有强烈的预感,月女绝对有更多的本事,女儿,你一定要好好学,争取全都学会,未来做个贵人,再也不要像母亲这样受苦受难,眼睁睁看着亲人死亡,却什么也做不了。
幼小的魏裳,并不知道母亲有多么担忧,她兴奋着自己的新衣,又开心于今后能学到更多本事,甚至还调皮的向韩盈眨了眨眼。
周围人的瞩目,没有让魏裳感到任何不安,相反,她很适应这种被众人瞩目的感觉。
看着面前的魏裳,明明应该很开心的日子,韩盈却越发的烦躁起来。
已经九岁的年龄,还能在我手下学多久?医生要熬太多年,自己作为成年人有这个觉悟,魏裳呢?
她可是要嫁人的!
韩盈没来由的生出几分,自己到底能不能当好老师、给魏裳人生做决定的恐慌。
她坚定于自己的选择,也明确的知道,只需要给自己十几年、几十年的时间,就能够成为医学大家,名留青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