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想结亲,不是想结仇。
庆侯按了按发疼的额角,直接把孙子扯上了马,带着他去东河村走了一圈,压着他看过后,这才继续讲起来道理:
“世人说,好女兴家,可旺三代,韩婴能兴旺的何止是三代?你若有她做为助力,手中绝不再缺兵粮,好骑兵如何不用我说,就算是日后死在战场上,家里全都是吃奶的男婴,她也能保证庆家不缺荣华富贵的继续传下去!”
庆乘沉默了。
不远处,三四个妇人正敲着盆,放养在林间的鸡听到声音,纷纷从四面八方奔过来啄食,这鸡太多了,多到庆乘好像看到的不是鸡,而是一大群因为食物聚集在一起的蚂蚁,又或者数不清的兵卒……她手下随便拉两个人,就能组织农夫在只用三层粮的情况下养这么多鸡,那羊豚呢?马呢?这可都是犒劳三军,拉拢兵心的好物!
这还只是韩盈所做的一处,更不要说其它地方。
以如今价值观来说,一个地方最重要的东西,就是人口,粮,兵器,有了它们,其它什么都有了,而韩盈的能力至少能让其中之二不断扩大,只要韩盈不太在意收获和身份,那她去任何地方都会被人任用、重用。
庆乘终究是见识过成人世界生存法则的人,他不由得低下了头:“是我错了,还是大父说的对。”
只是,庆乘回想起今日见韩盈对方的态度,还是觉着大父这次的安排有些太异想天开,他犹豫片刻,说道:
“大父,韩婴虽是女子,却也可以称一句少年英才,年轻则气盛,她有这等本事,就算瞧得上我,恐怕也不愿遵守为妻之道,到时候我若是与她起了争执,成了怨偶,岂不是平白生出祸事?而若是以利相邀,以她现在在宛安县逍遥自在的日子……怕也是瞧不上啊。”
庆侯顿了顿。
他怎么不知道自己孙子说的也对呢,可试一试又不犯法,指不定它就成了呢。
这么想着,庆侯抬起头,仔细打量过孙子的模样,有些迟疑的开口:
“你这模样……应该也不算差,唉,怎么就不随你阿母再漂亮点儿呢?罢了罢了,还是多用着温柔小意的手段哄哄试试吧,记得别让她太生厌,若是她一气之下断了丝绸的来往,那可就太亏了。”
听听,这是人话嘛!
什么模样不行,他一个大男人要什么模样,还有,温柔小意是男人该用的手段吗?这不是家中歌女讨好他……还不能惹人生厌,这谁能做到?!
如此前后矛盾的任务,庆乘内心只想拒绝,他可不觉得自己能做到大父的要求,但看着大父的面孔,庆乘就知道这事他没法拒绝,略微沉思了片刻,他只能问道:
“大父,此事若是成不了呢?”
庆侯看孙子这模样就知道快没戏了,想着之前下的死命令,也知道此事他前后为难,便只能捏着鼻子硬说道:
“你先试试,行不行再另说。”
庆侯这么说,庆乘也就明白自己不用太担心成不了的后果,他心下松了一口气,思索起来怎么追韩盈。
如今男女大防不严,男子追求女子也是很常见的事情,只是庆乘因为父亲死亡太早,早早进入军中接替父亲的部分事物,很少与女子接触,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追女人,尤其是庆侯加上了一条‘不得引起对方不悦’,那以庆乘对对方身份的了解,他要是真按照听说的方法,用谈瑟钟鼓去吸引,呃,这也太打扰她做事了吧?
想破脑袋都想不出来办法的庆乘,最后采取了最简单的方式,先堵人见面再说。
但这么简单的一个事情,他居然根本做不到!
去医属,那些女医们态度都很平易近人,可一问到韩盈在哪儿,充分的体现了什么叫做礼貌,热情,一问三不知,还有人遗憾的跟他说,之前韩盈没去郡城上计的时候,她还有排班,会有固定的时间来医属给病人看诊,但一去上计,她的排班就取消了,所以没人知道韩盈现在的行踪,以及什么时候会来医属。
于是,庆乘除了多逛了一圈医属外,什么人都看不到。
那去县衙呢?
很不幸,韩盈在县衙没有专门的办公房间,她也不经常去县衙,就算是去,也多在县令身边做事,庆乘觉着他要进去找人,还没个合理的理由,那别说追求,生意都得要黄。
最后,庆乘只能想办法托人打听韩盈的行踪,只是县衙里的人和医属里的女医没什么两样,同样是一问三不知,也就是看在钱的份上,重新热情礼貌了些许,再告诉了他,韩盈是县令的弟子,若是时间晚了,直接就在县衙内休息,数天都不会出去的,至于行踪……不好意思,没人知道韩盈的固定行踪是什么。
庆乘不觉得这是韩盈刻意在躲着他,毕竟人家过往就是这个样子,但他敏锐的察觉到这些人都可以成为韩盈的眼线,能够轻易让韩盈避开他的求见,连面都见不到的话,还谈什么追求?这已经是隐晦的拒绝了,毕竟,她对自己明显是毫无意思。
追求的希望很渺茫,但如果此事就这么算了,大父那边实在是难以交差,庆乘想了想,从大父口中问出丝绸生意的细节,而后写下拜帖,约定与对方商议的时间,再将拜帖送去了县令家中。
拜帖送到时,韩盈正在和范石比斗。
韩盈不想给他人造成错误认知,所以范石这个备选童养夫一直都没有得到太多的优待,只是饮食上能够比旁的仆伇好些,还是以兼职武仆的理由,在韩盈不在的时候,主要由郑伯考察他的品性,并对他进行教导,知晓些家宅内的事务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