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竟然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
“老天,这可怎么办?”
行商们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天灾人祸之时,便是豪强大族兼并买人,扩大自身势力的好时候,连他们都不敢往家扒拉人,这是真的出大事儿了!
行商们开始慌了。
他们这群人,行走在外,和无根浮萍差不了多少,看着人多,实际上也就是三四十号人,没有本地根基不说,还异常有钱,放任何地方,只要一生乱,那便是头个挨宰的对象。
宛安目前还没有出现这样的状况,局势也没有落到那么糟糕的地步,但情况对他们来说还是极为严重,他们不是本地人,没有田产,买的货物压根卖不出去,没有任何进项,只能往外面花钱,如今人出不去,困死在这宛安县,一旦此地出问题,那他们手中的财富,同样是守不住分毫!
面对囚笼般的困境,行商们又开始混乱起来,这个想往外面走,那个说现在外面还没有宛安安全,走不出去一百里地就得出事儿,还有人开始打听起来能不能买粮,要尽可能的往多了买,五百石是基础,可以的话,来个五千石也不是不行!
辛玉没理会行商们的争吵,她略微沉思了片刻,突然对召平问道:
“说起来,召平你为何不继续向外走,而是要调头回宛安呢?”
这的确是一个好问题,因为在正常情况下,向外走才能避开这样的天灾,反而是回来是一场豪赌——谁能保证,宛安县在这场暴雨下,没有受到大的波及?
召平抬头看了一眼辛玉,他原本还觉着辛玉是靠着攀上了韩盈,又作为女子,比他们更好拿货,方才大吃上了行商这口饭,乃至于比他们赚的还要多,现在听她如此快的抓住关键,便觉着自己过往倒真是小瞧了她。
略微沉默片刻,召平无奈的摇了摇头:
“我倒是想向外走,可外面至少有五个县都出了问题,往外走,那就是死路一条!”
说着,召平伸手对着另一队人指了指,继续说道:
“那队人自蜀地而来,为首之人是蜀地太守之孙,也算是她运气太差,竟遇上这样的天灾,幸好人手准备充足,没出什么事,转回头派人去探过,据说此次天灾范围极大,已无回路可走,便打算先至宛安,若是不行,再往山阳郡去,我正好与他们半路相遇,为她们引路回来的。”
这就说得通了。
理论上来说,一个小县的抗风险能力太差了,但郡不一样,只要不是高达数丈的洪水,郡中的官粮仓基本上不会出问题,它们那建的大,材料用的也好,甚至会用瓦片铺顶,那些豪族也差不多,有粮食,才能有活路可言。
从召平口中听到答案的辛玉略微点了点头,紧接着,目光便移向了他所提的‘蜀地太守之孙’身上。
距离此地得有两千多里的蜀地,怎么也会来人?还是个身份这么大的少女!
辛玉克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她的视线太过明显,以至于同样累得不轻的细君扭头看了过来。
面前这个二十出头,肤色黝黑又异常健壮的妇人,与这些行商作着相同的打扮,再加上刚才有人称她为‘辛商’,这让细君立刻想到了对方就是召平提到,与韩医曹关系极好的行商辛玉。
细君的眼睛亮了几分。
从蜀地赶来着实不是件易事,她路上遭遇过数次劫匪,不仅失了钱财,连同证明自己身份的信物也被抢了去,好在还剩下封书信,上面盖了爷爷的印,原本细君想要靠它来证明自己的身份,偏偏又遇上了暴雨,被淋的书信内容直接糊成一团,字印都没了。
没有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那想要见人可就麻烦了,细君可不想和县衙的小吏来回掰扯,外界实在是太危险,宛安县也不见得能继续安全下去,她要更快速见到韩盈,直接了当的问清楚对方对这场天灾的认识和应对之法,一旦不行,那就得赶紧走,去山阳郡投奔那里的郡守,而后想办法回家。
所以,细君才会在货场等待,等待辛玉的出现。
现在,鱼儿上钩了。
如何施救
韩盈这些天还在绞尽脑汁的思索,如何才能解决黄河水患。
她身份低,事情又大,即便心里想救这数百万的民众,真到要给个解决办法的时候,人便开始发懵,一时间根本找不到破局的点在哪儿。
黄河决堤,汉武帝不是一点儿都没管——发十万人堵河堤是记载在史书上的,没记载的减免赋税、开官仓放粮恐怕也不是没有,真正的问题,是谁都没想到这次决堤会这么严重。
汉文帝的时候,黄河也在酸枣县和白马县两度决堤,当年能给堵上了,怎么可能这次就修不好?不堵过怎么知道!
站在韩盈的角度,这是就是巨大的浪费,一个极为错误的决策,但她知道历史的结果才能这么评判,不知道的汉朝君臣这么做其实完全没有问题,甚至说,哪朝哪代不都是摸索着来救灾,用人命堆经验啊。
在这个时代重新研究中医的韩盈,实在是太明白这点了。
偏偏站在她的角度,她是不想让这民力和粮食全部白白损耗掉的,毕竟国家的赋税就那么多,今年的赋税消耗掉,明年再遇到更要紧的事,自然便顾不得堵堤口,甚至说,就算是汉武帝不打匈奴,也不提周遭逮着一次机会就过来打一回的四夷,光连着不断的旱灾和飞蝗就够让他有心无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