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吃紧,后方紧吃的冷笑话听着好笑,可等事情落到自己头上,还是那个吃紧的前线,那可当真是笑不出来半点,韩盈面色不由得凝重起来:
“原来如此,既然将军信任他,我也就放心了。”
话说清楚事情就好办,见韩盈懂了他的意思,没有要求换人,卫青也就不再多聊,他问道:
“韩尚院今日来访,可是军医之事有眉目了?”
“正是。”
韩盈微微点头:“不过和当年情况有些出入,还请将军入座详听。”
此次明显只是粗议,也就是三四个人开小会分析方案,人多了反而容易出现不必要的争执,清楚这点的卫青只带了个文书,负责整理记录他们说的内容,其余校尉、参军都没让参加,这时候,人少带来了新的好处,不用太在意男女大防,卫青也没迟疑,直接就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因为想解释清楚战地医院需要对地图画示意图的缘故,韩盈没有坐在侧位,而是直接在主位案几对面放了个席子,此刻卫青坐在自己的主位,便和她成了对坐的姿态。
若是两个男子,这样没有任何不妥之处,可是一男一女如此坐着,就有些过于亲密的感觉,文书很不适应的皱起来眉头,他想出言提醒,可见韩盈和卫青乃至宋琳都没有开口,迟疑片刻,还是闭上了自己的嘴。
这些上官们都没在意的事情,自己何必如此多嘴呢?
卫青自然看不到自己身后文书脸上的表情,不过屋内有四个人,两男两女,帐门还开着,外面人来人往的走动,即便不会有人随意驻足或者往内乱看,也能证明他们是正常的论公谈事,坐的近点又能有什么影响呢?
不在意这点细枝末节的卫青,将自己的注意力全放在了军医上,极为诚恳的说道:
“出关攻伐匈奴与当年情况完全不同,有时甚至要完全放弃辎重,能在带足甲胄兵器外携带部分粮草已然不易,能带的药极少,而医者并未如骑兵般操练,不提战场刀剑无眼,仅想跟上战时行军怕也不是易事,之前所想过于荒谬,韩尚院做到人力所及即可,不必强求。”
知晓此事的难度,主动提及降低预期,这对韩盈来说是件好事儿,毕竟这个甲方背后站着的是皇帝,再不切实际的要求她也不能梗着脖子和对方吵,得好言相劝,那心累程度直接指数级上升,如今省了心力,她态度自然更加好了起来。
“将军体悯,我正要说此事呢。
韩盈正色道:“我不通兵事,多是由他人口述而知,若有错处,还请将军不要介意,指出就好。
“可。
“以医者现在的水平来说,只要人不是伤到了要害,短时间内必死的情况,都可以尝试救一救,会有一部分命大的活下来,但想做到这点,必须要有个干净稳定的医院,使用的器材药物……也不会低到哪里去,这种能供应的,战时是有充足辎重随行,且在汉国境内的军队,长期驻守在边防的不动的守军更佳。
“将军的情况,显然更麻烦些,人、药都带不过去,医院更是无从谈起,在没有将伤员转移到安全后方的能力下,救助伤兵几乎是天方夜谭,因为即便是稍微带了一部分药物,给他们包扎好了伤口,受伤的部位还是会影响他们无力骑马,或者说骑不久马,追不上军队行程,还是会……
韩盈止住了话,没有再说,而是极为郑重的对着卫青提起来要求:
“我思来想去,唯一能救这些人的情况,不在我能做多少,而在将军能否快速的,在极短的征战中将一片区域的匈奴彻底剿灭,能够从容的停下休整,返回时也不忧心速度,如此,才能有救助伤员的可能。
过往那么多年没有增加医疗,仗照样打的声势浩大,说白了,它就是一个有了锦上添花,没它也不会影响多少的存在,完全的辅助位,而既然是辅助,那主控权肯定不会掌握在它手里,战争的主角只会是参与征战的将领和将士,韩盈的后勤医疗能不能行,必须看卫青的能力。
听完韩盈话的卫青神色同样凝重起来,他微微皱眉,似乎正在思索自己能不能做到这点,而旁边的文书则是整张脸都扭曲起来——
要求一战定胜负,还得剿灭范围内大部分敌人这么离谱的要求,韩尚院你是怎么敢提出来的!!
信息不足
坐在卫青对面的韩盈,正好能看清文书扭曲的面孔。
韩盈很能理解他的崩溃。
因为哪怕是是知道历史发展的她,在提出这样的要求时也是有些迟疑的。
她亲自组织过人手,对此时人力、武力所能达到的极限都有所了解,尤其清楚哪怕是职业军人,对命令的响应能力也没好到哪里去,卫青的军队是更好些,但敌人更不好对付,茫茫草原上哪儿找到敌人位置?匈奴还有分散居住的习惯,更恶心的是他们全民骑兵,打不过就跑,总之,想要达成一举歼灭,各方面的能力和时机以及运气缺一不可,简直就是地狱级别的任务!
任务太难不说,还有一点则是卫青虽有胜利,但细究起来,胜利并不算大,最好的一次,也只是率三万骑兵出关,杀敌三千归来。
诚然,这对于对匈一直没什么好战果的现在来说,是很拿得出手的战绩,但放在那些战役人数在十万以上的大战来说,还是有些不够看了,此时的大部分人看他还只是看一个能成长的新秀,而新秀终究不是已经成功了的名将,没有成功经验做背书,即便是韩盈知道他能达到那样骇人的程度,也难免怀疑他现在有没有这个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