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二环的一座四合院里,梁易初正在东厢北屋看报纸,透过窗户,看见蔡鸣凤和保姆吴妈两个人提着大包小包的食材从外面回来。
蔡鸣凤先去厨房放下东西,进东厢北屋后,一边倒水喝,一边问:“老钟去火车站接他们去了?”
“嗯。”梁易初鼻子应了一声。
梁馨月去南京出差,两个小的弟弟妹妹暑假不愿意在家呆着,跟着他们大姐去南京玩了一趟,今天才回来。
蔡鸣凤走到丈夫跟前,放低了声音,“我今天才听说,正烽是入赘女方家了,你知道吗?据说生了孩子,要跟女方姓。”
梁易初放下报纸:“你听谁说的?”
“老三姨。老三姨又是从妈那里听来的,正烽倒插门的事,爸妈是早就知道了,只瞒着我们。”
地皮
这边的胡同比较宽敞, 能进小汽车。
梁馨月带着弟弟妹妹在家门口下了车,手里提着给长辈们准备的礼物,妹妹感冒了没什么精神,小弟进了院门就先提着行旅回了东厢的房间。
保姆吴妈坐在耳房外的小马扎上摘菜, 似乎聚精会神听着什么, 以至于他们进来了, 都没发现。
梁馨月刚要打招呼,这才听见正房传来隐约的吵闹声。
到了眼前, 吴妈看见她们, 忙站起身迎接, 梁馨月跟她“嘘”了一声,示意她不要出声。
只听屋内传来梁易初大声的不满:“姓氏不重要的话,当初馨月为什么从康姓改成了梁姓, 怎么到了最后, 我们自己梁家的子孙要姓别人姓?”
“是我让她改姓梁的吗?那是你们自己要改的!”
这话是梁老爷子说的。
梁馨月听在耳里, 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很是难受和尴尬。
吴妈不便在外面继续听, 只好端着菜篮子进了厨房。
“正烽的孩子姓什么也是他们两口子的事,我一把老骨头了, 管不了这些事。”
“怎么管不了,那边的师长当初不都是你提拔上来的吗?你只要吱一声……”
“荒唐!梁易初你这满脑子装的都是什么东西!我能这样以权谋私?就为了胁迫孙子的孩子改姓?我说了, 老子不在乎,你们不想姓梁就自己改,爱姓什么姓什么!姓梁姓蔡姓康那是你们自己的自由!”老头子这两年脾气大了, 对外还好, 对内基本上是一点就着。
“爸,我们就姓梁, 绝不改姓。”这是梁馨月妈妈蔡鸣凤的声音。
蔡鸣凤继续劝:“易初,你也别吵了,我们就听爸的,正烽那么大了,他有自己的主意,又隔了那么远,我们哪里管得着……”
梁老爷子:“既然管不着,就不要来我这里说这些废话!净惹人生气!”
梁易初:“是我要来的,跟鸣凤无关!”
梁奶奶劝道:“好了好了,都少说一句,老头子你这脾气也收着点,别气坏了身子。”
梁馨月站在门口,实在不好进去,说白了,她不是亲孙女,进去了,劝还是不劝?都尴尬。
而且,指不定老两口心里有多嫌弃她这个拖油瓶呢,她只能拉着妹妹先去了东厢房。
段玉卿和红豆骑着自行车从外面回来,一回来就往厂长办公室走来。
正在吃西瓜的方运红看着这两人满脸的喜气,笑问:“怎么样?批下来了?”
“批下来了,12亩!明天就去交钱,2400元。”
方运红惊喜道:“12亩啊?那不错,比预想多了2亩!”
苏月禾前一段时间孕期反应大,现在已经好多了,她这时嘴里还含着酸枣,她把枣核吐了,问:“哪个位置?”
“就我们松香厂地皮边上,不过中间隔了一块空地,据说已经批给一家私人纺织厂。”
可惜晚了一步。
两家厂子不能连在一起了。
苏月禾问:“那家纺织厂的地皮有多大?”
“也有10亩左右吧,上个星期刚批下来的。他们厂子也还没开始建,马副局长帮我们找了他们老板的联系地址,我们可以自己去跟对方沟通,问问他们愿不愿意换。”
方运红给段玉卿递了块西瓜:“让点利,应该不难吧?红豆,来吃西瓜。”
段玉卿边吃着西瓜边道:“不晓得,据说是美国回来的女婿,这女婿姓孙,是省城人,因为省城还不让外商投资,只能到我们这儿来建厂。”
苏月禾接过地址一看:铜钱街12号。
这不是那位跟她一起拼着买猪肉的彭奶奶家吗?
既然认识,苏月禾似乎看到了希望,“我去问问。”
方运红:“我陪你一起去,也不远,我们走着过去吧。”
路上两人买了点饼干还买了两斤五花肉,到了铜钱街,彭奶奶家是两层窄窄的楼房,底层的大门敞开着,屋里没人。
苏月禾大声喊了两句:“彭奶奶、彭奶奶!”
过了一会儿,楼梯上传来声音,有人下来,是个三十多岁长卷发些微有点地包天的时髦女人,“找谁啊?”
“彭奶奶在家吗?”苏月禾看着眼前的女人,这可能就是彭奶奶的女儿。
而里屋,彭奶奶听见声响也出来了,她午睡刚起床。
“小苏,是你啊!今天能买五花肉吗?我攒了好几张肉票。”彭奶奶很热情地打招呼。
苏月禾赶紧让红姐把礼物递过去:“彭奶奶你把肉票给我,我晚点给你买,这是送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