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1 / 1)

承诺终究作废了,迟烁没有提任何要求,反而在阳台上种了绿植,又在墙壁挂上彩色的装饰画,换上卡其色的地毯,他的脸上逐渐有了笑容,慢慢又积极了起来。

虽然阳台上锻炼的空间变少了,但高行知感到少有的高兴,甚至在思考要不要早日换个大点的房子让迟烁打理。

这样的愉悦感一直持续到周六。

高程文领着闺女上门时,迟烁的奶奶正在摘菜,他和高行之在门口晒太阳,喂着猫。

“高高!”

欣喜的叫唤从外边传来时,高行知脸色瞬间冷了。

男人穿着商务装,皮鞋锃亮,一只胳膊夹着手拿包,牵着七岁左右的女孩走进胡同。

迟烁立即警觉起来,初高中时,高程文是经常来的,每次来都是笑呵呵的给他们带零食,那会他还觉得这个当爹的不错,再婚了没忘记儿子,但现在不一样,过去的事都知道了,再看男人笑呵呵的脸,迟烁就觉得一阵作呕。

他浑然无视俩人难堪的脸色,拉了下小女儿的手。

“小迟也在啊,来,萌萌,叫哥哥,这俩个都是你哥哥。”

小女孩眼睛亮亮地看他们,“哥哥!”

迟烁被这么一喊,刚激起的气焰瞬间矮了一截,看着扎着双马尾的女孩有些别扭。

高行知没理妹妹,漠然地问,“你来干什么。”

“瞧你说的,我是你老爸,来看自己儿子不行么。”高程文佯装生气瞪了他眼,扯了扯闺女又笑着说,“刚带着萌萌在附近逛,正想着今天周六,你应该在这儿,就过来看看。怎么样,跟爸出去吃个饭?”

“你走吧。”高行知下了逐客令。

见儿子这样不给面子,高程文尴尬,语气顿了下,又走前几步朝开着的屋门里打招呼,“迟老太,好久不见啊,身体还好吗。”

迟奶奶不善交际,见高程文打招呼,一时也没反应过来,顺着话应承,连说了几个好。

高行知这会站起来,拦住他要进去的脚步,皱着眉看着他。

高程文收了笑,望他叹了口气,“小高,爸爸只想和你吃顿饭。”

高行知抿着唇,默然一会,扭头看着迟烁,“我出去会。”

“我跟你一起。”迟烁脱口而出。

高行知意外地愣了下。

不等他回话,高程文离开在旁点头答应,又朝着房间里的迟奶奶打招呼。

一行人去了离胡同最近的一家中式菜馆。

对于这家餐厅,高程文是看不上的,奈何儿子不愿意多动一步,只得要了间包房。

“儿子,不是我说你,现在你存款也不少了,消费也得跟上去,以后你是要见世面的,这种小餐厅以后尽量少来。”高程文落座后开始指点江山,长时间从商早已洗去了一身儒雅味,但曾经身为老师爱教育人的毛病却没落下。

高行知浑然无视,拿着菜单勾了迟烁最爱的清蒸鲈鱼,又轻声问他还要吃什么。

迟烁没胃口,扫了眼在观察他们的高程文,慌促地说了声不用。

这让高程文又逮到了机会,他摆起长辈架势,一副关心的姿态,“小迟啊,怎么看你瘦了好多,是不是病了?这么热的天还穿着毛衣,不热啊。”

迟烁脸色微微一变,下意识捏紧了下摆。

高行知这会抬了头,“你最近很闲?”

“……”

高程文早已习惯被儿子冷眼相待,甚至有时候会因此欣慰,但此时看着对方冷漠的神情,心里又开始不是滋味起来,“小高,我知道你怨我这些年又没来看你,但爸爸也有不得已的苦衷,仔细算算,爸爸这十几年来对你不好吗?”

“你想想,当初你不愿意跟我住,非要住这小胡同,爸爸来得是少,但生活费什么时候断过?我一听你考了理科状元,高兴得整宿整宿睡不着,那台车,当时百来万,是爸爸自个儿的全部积蓄,说一不二买给你……”

高程文情说得情真意切,见儿子眼神依旧冷漠,声音更大了些,“再说那栋洋房,当年你一声招呼不打,说卖就卖,你知道那栋洋房价值吗!它可不止2个亿啊!你知道当时爸多气吗!但有责怪你吗?小高,你终究是我儿子,我们父子才是一条心啊!”

“高程文你摸着良心问问自己,当年我要留下来,你真敢养吗?”

高行知握着杯,开水隔着玻璃烫着他掌心冒火,“你要给我转学让我住寄宿学校,从来没打算让我进入你的新家庭,因为你们怕我和赵锦姝一样,都有精神病。”

高程文表情僵住,完全没想到对方竟然全都知道,究竟是哪个亲戚传出去的!

“我为什么非要住小胡同,因为你想用这里的租金当我的抚养费,自己一分不掏白养活个儿子,还不用得罪你的老婆孩子。”

说到这里,高行知嗤了声,“那栋洋房,以及那条胡同,房本都是赵锦姝和我的名字,全是她留给我的赠予财产,协议里写的很清楚,代理人无权处理,至于买车的钱,你敢说是你私有财产而不是这些年收租得来的吗?”

高程文不敢回话,神色十分虚心。

胡同的房子加上沿街店铺租金一个月只有五六万的进账,而那栋要洋房,租出去一个月就有几十万!这些全进了他私人腰包,所以当那栋洋房突然出售后,他是惊愕的,气得差点吐血。但他更没想到的是儿子拿着钱,还真误打误撞投资对了,赚了个盆满钵满。

场面陷入尴尬与僵持。

迟烁从开始的小心翼翼变成义愤填膺,他偷偷瞪了眼语塞的中年男人。目光一扫,又瞥见了缩在一边的小女孩。

迟烁心情一下又复杂起来,成人的恩怨和小孩子无关,高程文不应该在小孩子面前谈起这事的。

似是感受注视,小女孩也看了过来,睁着大眼,有点儿无所适从,怯生生的。

迟烁看见了,犹豫了下,还是起了身,走向小女孩说,“我带她出去一下。”

这一声,将两个男人的目光都拉过来。

高行知皱住眉,漠然的表情终于显出一丝不耐。

小女孩巴不得有人带他出去,立刻跳下椅子牵住了手。

高行知的眉皱得更深了。

迟烁有点怕,牵起女孩的手逃难一样头也不回地离开。

高行知盯着牵手的背影,就差把不悦写在脸上。

高程文在主座,看不清儿子神情,趁着二人走了,立刻又热络起来卖惨,“在妹妹面前好歹给爸一点面子,你又不知道,你爸现在难,公司生意不景气,还得看你陈阿姨的脸色。”

“有事就说。”高行知失去耐心,再次看向父亲时,眼神已露出厌烦。

高程文立刻说,“是这样的,你妹妹最近在学小提琴,我给她找了个名师,但那老师一听是我,不愿意教。”说到这里,高程文声音小了,“他是黄老教授学生……”

黄教授,高行知的老师,也是他母亲和高程文的老师,当年被高成程文外表蒙骗,一手撮合了他们,后面赵锦姝的死成他的心病,高程文也成了他口中的畜生。

人都是有取舍的,谁也不会为了一个声名狼藉的人得罪一个人脉广泛,地位颇高的老前辈。

没了迟烁在场,高行知看着小心试探的男人,恶毒地笑了。

这边,迟烁出了包厢,长长走出一段路,感觉背后没了凝视才吁了口气。

小女孩一边走,一边歪着头看他,“哥哥,你很怕我哥?”

迟烁僵住了一瞬,连忙否认,“没有,我怕他干什么?”

“你看他就跟我爸看妈妈一样。”女孩童言无忌,继续说着,“爸爸从来不敢和妈妈顶嘴,大家都说他是小白脸,哥哥你是小白脸吗?”

“……”迟烁忍不住了,停下脚步,慢慢蹲下来。

小女孩的眼睛还是亮闪闪的,仿佛根本意识不到这是些不好的话。

“我不是小白脸,我是你哥哥……很好的朋友。”迟烁顿了顿,不禁关心起她来,“谁说你爸爸小白脸,同学吗?”

“对啊。”小女孩扒拉起手指,“我们班上,还有隔壁班上都这么说。”

迟烁又问,“你和你妈妈说过这事吗?”

“我妈不管。”小女孩无所谓,“她每天都不在。”

迟烁感到心塞,校园小团体的霸凌他太清楚了,这女孩一定没少受欺负……他想了想,低声说:“他们欺负你,你就告老师,和你爸爸说。这些话不用理,你越和他们闹,他们说得就越欢。”

“理什么,小白脸吗?我不生气啊。”小女孩笑了笑,“我知道小白脸是什么意思,我爸抛弃了哥哥妈妈,娶了我妈,因为我妈有钱。”

迟烁震惊,现在小孩都这么懂事?

小女孩又笑吟吟看他,“我不在乎,爱说说呗,哥哥你不会是想安慰我吧,不用的,我们家很有钱,他们只敢背面说我坏话,我和他们计较不如多玩几盘游戏,哥哥玩游戏吗?”

“我不玩……”迟烁更加无语,迅速起身,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脚步都快了点。

女孩却不罢休了,仿佛找到一个有趣的玩具,一直缠着迟烁问东问西,还找他要微信号。

迟烁鬼使神差的给了。

看着小女孩熟练的扫码加微信,迟烁恍惚地想,他的承受能力好像还不如一个七岁娃娃。

再次回到包房,里面传来一阵骂声。

“高行知!”高程文忍无可忍,一拍桌子起身,指着他鼻子骂,“你怎么就和你妈一样得理不饶人,我花钱把你养大,你就这样对我吗!老师尽教你知识没教你怎么做人吗!”

高行知扫了眼刚进门的迟烁,以及躲在他身后的小女孩,淡淡道:“礼貌是对人的,对畜生不需要。”

一句话,高程文被气走了,小女孩被牵着,回头给迟烁眨了下眼,吐了个舌头,仿佛根本不在意。

迟烁看得又佩服又担忧,寻思小孩子这么早熟是不是好事。

“还看?”

高行知冷飕飕的声音从旁传来。

迟烁一回头,就看见高行知满脸阴沉。

他只当是和高程文闹得不愉快,走过去小心翼翼地问:“怎么吵起来了?你爸找你干什么啊?”

高行知没说话,垂下眼盯着他右手。

迟烁顺着视线看下去,又是一头雾水,连忙回想了下刚才,又试探地问:“你是生气我带你妹妹出去?”

高行知冷嗤,“你倒热心肠。”

迟烁有些不好意思,“她毕竟是个小孩子……学校里的人都还欺负她,说她爸是小白脸。”

高行知冷笑,“有说错?”

“……”迟烁闭了嘴。

高行知内心涌出一股无名之火,迟烁永远都这样,对谁都仁慈、心软,不光是对他。那么换个人对他道德绑架,他是不是一样会接受?再退一步,如果没有他,光在学校里,一封情书都可能把迟烁的魂勾走。

饭菜被打包带回了胡同,迟烁站在家门口,看了看一脸关心的奶奶,又看着高行知进房的背影,终究是选择了高行知,和奶奶打了个招呼,就一溜烟地蹿到对面的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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