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在旁的张入云听出老人话中另有深意,只拉动香丘衣角,意欲让她答应,哪知香丘只做不见,一丝也不去理会他。张入云本就是个不信天命的,且一时也自舍不得香丘离了自己,当下见她哪些此,虽也心下惴惴,但终只是一念性起,随即也就罢了!
当下张入云想起眼前是前辈高人,该当问一问自己日后功果及现时路径。
一时老人思付一番答道:“张公一身功法与一众修道中人大异,虽现时内功心法不得齐备,但未使他年不得全功。所谓百炼成钢,只要公一意向道,那有不成的道理。我在这里再赐公四个字,即要成钢,尚需‘百忍成金’,但能过得忍这一关,公以后的修行路,却是要轻松好些呢!若问现时去向,公此时即与我和绿道友有缘,日后当得乙木精气,该往东方行去,却好得利。因金木相克,只是西方去不得,要紧!要紧!”
张入云略一推算,自己与香丘恰是由西昆仑近万里的周折到的此间,如何能再往西方去,何况石老人所说的东方又与浮云二云观相合,正是自己打算的去路,一时相谢过后,却是没甚放在心上。
二人又盘恒少时,直到午后行告辞,因老人见香丘爱食玉露,临行又赠了她两支玉净瓶,便是绿孩儿也赠了她不少异质鲜果,俱是自己孙辈的孝敬,却是让香丘得了个满载而归。
当两人出得密林后,却又为该去何处犯愁,好在香丘想到先时接引指点二人到得此地的水神环姬。即已蒙其相助,二人该当前往她的神庙祭扫一番。当下两人依河道逆流而上只一两里的路程,即到得一座精小精致的神庙前,不想此地虽是地处偏僻,但来往朝会的进香客竟是甚多。
张入云两人好奇一时询问之下,原来这汜水水神职位虽卑,但却是远近闻名的灵验,加之离此神庙五六里范围内却有两座较大的村落,乡人迷信,又是到年下的,往来进香还愿的人尤多。有远在三十里外柳家镇的香客,也是慕名而来,因那柳家镇是远近有名的富庶之地,能不远数十里到得此地的,多是其中乡绅显贵,是以此庙虽小,但庙前空场上,却俨然一片热闹繁华的景象。
香丘本就喜热闹,见此地乡土风情是兴奋,只嚷嚷着要张入云陪他闲逛。张入云与此等事上向不违她。只是劝其该当先到神庙进完香之后,该外出游戏。
未想香丘与此番礼节倒甚是尊重,当下先挽了张入云的手进了庙内朝会。一时香客甚多,二人买了香烛却得好一会儿能轮到自己上香。只见这小庙只有一进三间小小的神堂,当中塑了环姬的神像,一旁还有小青陪待,再往两廊白壁上看去,却是绘有数十青衣小厮,如此算来,倒真是应了那一日张入云与香丘的耳闻目睹。
只是当中的环姬神像塑的太过端庄秀丽,远没有真人那般妩媚动人,就论容姿也不及真人十中之一。当下张入云看了后笑道:“这像塑的虽是尊荣,只是实在是有些委屈环仙了!”未想被香丘听见,一时自白了他一眼,目光中大有讥笑他失礼妄语的意思。
一时香丘见自己二人已然到了神案前,为表些心意,却是提出玉净瓶来,为环姬和小青各添了一盏,一时那玉露奇香四溢,却又引来众人一片好奇的目光。张入云见香丘一时不察,虽是好意,但却引动来众人注意,当下也不多话,只拉了香丘往门外行去。
未知刚行到庙门口,却见一位着青衣小丫环正扶了一位十五六岁华服小姐进来,当下二人迎面相逢,俱都将对方看了个仔细,一时间不知怎地,张入云与那小姐目光只一接触,却是如遇电击一般,竟怔在了当场。
那小姐先见张入云也是一怔,好似相熟已久一般,但后又见眼前少年男自己并不认识,却还直勾勾地将自己上下看了个仔细,当下只以为他有心轻薄,旋即红了脸,忙俯身自张入云身旁擦身而过,而她身侧相扶的小丫环也已好似察觉到张入云目光有异,当路过其身边时,鼻下却是有意轻轻哼了一声。
到得此时张入云觉自己一时竟有些失态,也是红了脸,忙将目光收回,只是终有些放心不下那少女,竟香再回头去张望,只为身后人头攒动,终是瞧不仔细,将头转了回来。一时却又见香丘似喜似嗔地正微笑着看着自己,不由地心下就是一紧。
只听香丘行到张入云面前,伸玉指刮着自己粉脸羞道:“阿云近越来越不长进了,方见了环姐姐的神像,便说些浮浪话来,这时见个只这么点大的小姑娘,却又怔怔的看了人半天,虽是有些姿色,但却怎及得平日里见过的叶姐姐她们万一。眼巴巴的像条小狗一样,真是羞死我了。也不知是不是自练了那老和尚房里那龌龊画召的,下次你要再这样,可别说你认识我,我可丢不起那人!”说完嘟着嘴,已是转身就走。只留下一旁被抢白的青一阵红一阵的张入云,当下他过了好一会儿想起香丘已走,赶忙追了上去。
未知这么一疏神的功夫,香丘已是和人争执了起来,待张入云行进前一看,原来是她在人家包铺买包,却因为价格原因和店铺里的小伙计吵了起来。
就听香丘道:“一文钱就能买好大一个香喷喷的白面馒头,你这红豆包只不过白面里面放了些豆沙,就立时坐地起价,长了十倍的利,真真一个大奸商。你买的这么贵法还让不让我们穷人吃包了?”她话说的虽如此,但手里却也没闲着,一时就见她正拿着一只出笼的豆沙包直往嘴里塞,却是边吃边与那伙计吵架。
而那店里小伙计却是大叹冤枉,一是向香丘比着自家的红豆包如何选料严格,二是极力诉说此地偏僻,一年只这几次庙会赶个千辛万苦到此地赚些利钱。不想香丘听了却是不闻不问,只不理他。
张入云眼尖,见香丘身后,却站着六七个身着粗布,眼儿巴巴的望着那包铺的乡下孩。一时已是看出香丘心意,忙上前取过一块碎银,行到二人中间,欲递给那小伙计,买些红豆包来散给一众孩。
未想香丘见了,却是横了他一眼阻道:“这事阿云你别管,我今天就是要这家店里把这包的价格降下来嘛!不然的话,就是舍了一次包给这些孩。但等日后,他们一样买不起,只得一次,却是济得什么事!”说着话,却又大口吃包,转眼就已只剩下一丁点在手上了。实也是那店家将那红豆包制作得法,选料精细,确是比日常的红豆包好吃许多。
张入云听她说的这番话,意思倒是有些,当下还真不知道说些什么来阻止她,但商人好利,这又是年下的庙会,看香丘这等吃法,这红豆包必然味道极佳,该当比日常包强过不少。不过这价格长的也实在太过离谱,摆明了这些包不是卖给当地穷人家的。细想起来,店家如此定价,虽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道理,但无形之中,已将这庙会旁各色生意的价格都抬了上去,如此下去实是让往来进香的穷苦人家无从选择。
正在他思索时,却忽听得香丘哎哟一声惊呼道:“伙计你来看看,你们这店里都是做的什么包啊!”说过话,却把手下只剩得一点点包皮塞给他,但见内里竟是有一只青虫在里爬动,张入云见香丘竟行的如此张智,却是当场绝倒!
那小伙计见了,知眼前这位小姑娘是成心来闹事的,当下歇力申辩自家包都是精调细制怎么会有虫,再说就是有虫哪能还是活的。眼前这般,摆明了香丘是与他家为难,要坏包铺的生意。且言中还讥笑香丘把个那般大的包吃了还剩一点来与自己说,虽是她人生的美丽,却是个吃白食的主。
这话可把香丘惹恼了,一时只分辩他定是摆出来时不注意清洁,让个虫咬着爬了进去,店里也有看顾不周的不是。当下撸了撸袖,便是上前翻动那包铺,欲再手下弄鬼,二番变出条虫来,伙计见了自是不许,却哪经得起香丘一根小指头。
那铺里老板先时正在算帐,此时见实闹的有些不像话了,又见香丘衣着鲜亮,不似个吃白食的,再见她身后还站了一个精瘦却又两眼充神的汉。他开店为利,却当不得香丘这样搅闹的主,当下只让小二陪了礼,又取出四个包来,用纸包好了赔还给她,一时间礼数倒是周全。却让香丘有些没了脾气,只在一旁苦思怎么能让那店家将包价格降下来。
正在这时,却见一个青衣小婢走到包铺前,取出银钱来,与老板买了二十个,又与老板说道:“我家小姐前来为父母大人祈褔,知你家店里包好吃,有心买你家东西舍人,你一日放一百个包与前来乞食的穷人,直放到年关算完。”说着又取出一锭足色的五两元宝与老板。后又唤过一旁那眼勾勾看了半日的穷孩过来,一时人手两个送了,当下那几个孩得了包,却是满心欢喜,一溜烟地跑了!只剩下一旁已是气的满面寒霜的香丘。
那店家知这小丫环是柳家镇镇主柳府内的仆人,他柳家财雄势厚,当下见了有这好买卖,自是忙不迭的答应了下来。
再说那小丫环自经了张入云身旁,一时也认出了他,当下只将头一撇。再见和他在一起香丘生的美秀非常,却是看的呆了一眼,只又想起她是和张入云一路的,且方又是粗声恶气与店主争论,一时也自认做和张入云一般有些粗劣,当下鼻下轻哼一声,即转身离去。
香丘本就为她滥做好人,便宜了店老板生气,此刻见她一个小丫头家比自己还小了不少,却是目中无人眼含鄙夷的打量自己。香丘原来就是娇嗔刁蛮的性,如此之下,得大怒。只是那小婢一丝武艺也无,怎好和她计较。当下没奈何,只得脸一偏朝向张入云。
张入云见她唬着脸看着自己,知其脾性,一时脑里嗡的一声,知道香丘已是难在际。果然香丘行到张入云身前便是嚷道:“都是阿云你先时眼神轻薄无礼,这倒好,连累我却被这般大点小丫头看不起,真气死我了!现在事已如此,阿云你且说说该怎么办——。”她嘴里只诉张入云不是,却全不对自己刚粗声粗状与人争吵,有一些感觉。
张入云知其话篓只要打开,便是半日的说辞,急忙拉了她往庙会深处走去。果然因两旁摊点乡风浓厚,香丘只唠叨了一会儿便被各色趣物引逗,忘了责难张入云。其中尤以那农家常见小猪仔,却是惹香丘喜欢,虽是臭气熏身,但实是憨态喜人。若不是张入云不许,她倒真想买一只带走,只是日后会不会沦为乳猪的下场,却又难说。
就在香丘看的开心之际,张入云却眼见先前庙内的那位小姐与青衣小婢,已是上了一辆华丽的马车。她家里是显是富贵,一时只粗使的老婆也带的两个,在一旁赶车的,护持的家奴也有四五人。当下那赶车的扬起马鞭,排开人群,一队人马颇有气势的向北方行去。
张入云自见了那妙龄小姐后,心上总有一点牵挂,此时见人走了,不由竟有些怅然。只是他目光锐利,见自那一群人走后,其后竟跟有一个枯干矮瘦,劲装打扮的猥琐汉,只一溜烟的跟在马车后亦步亦趋的潜行。当下心道一声不妙,却是不管还在掩着鼻逗猪的香丘,只一把挽了她的手,急急的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