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寿安拼命挣扎,许威的人捂着她的口,按着她的肩,她什么也并不能。所有的法术似乎都烟消云散了。她无法召唤凡火,无法引动业火,连阴神也不得出……
身上这套赤乌羽衣,乃是季如光先前藏着的真品,此时却不合时宜地沉寂起来。
许威走到她跟前,冷笑道:“殿下的雕虫小技,今日半点也施展不得了。”
他手一挥,山林中忽然推出了好几副床弩,架设着比马槊更加长的、镔铁打造的巨箭,破空而去,射入季如光的左胸、右肋。
季如光渐已转黑的长发立时返白,杀气大盛。他从躯干上将铁箭拔出,尽数掷回,床弩立时被毁,周围士兵死伤殆尽。
“杀不死么?”许威惊愕道,“国师果然神机妙算,连这也预料到了。”
只见皇帝御座之侧,一个轻盈颀长、俊秀无比的影子出现了。
他口音虽清,却能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臣已查明,京城一切邪祟的总头目,正是净尘司中的獬豸将军——季如光啊。”
“莫空,受死吧!”季如光怒道,他将“秋水”举到脑后,准备掷向“国师”。
莫空却优雅地摇了摇扇子。
许威的百名亲卫齐出,押着一群人快步走出。
季如光定睛一看,排在首位的居然是阿娜希塔!
她大概在人群中施加幻术的时候,便已经被盯上了。
“老头,你要保重。”她笑盈盈的,脸上却挂着泪。
一柄尖刀从她背后插入,前胸穿出。
“季如光,你若不束手就擒,你的眷属和部下,都要为你殉葬哦。”许威狞笑道。
一个身形单薄、穿着寻常服饰的青年从人群中冲出,跪在阿娜希塔尸身边,一边大哭,一边将一对黄金镯子,轻轻戴在她早已冷却的手臂上。
“哟!这不是孟秀才么?捉了你好几日,没想到你一直藏在人群里。”一名许威亲卫讥讽道。
“迟步堤上君帆远,忍将相思付波流。”孟伯礼轻轻吟诵道。“阿娜希塔”在波斯语中,是江河神女之意,故而孟秀才又雅称她为“流波子”。
刀剑已压在肩上,他却硬着脖颈,努力将身子直起来:“我咒那昏君,尔无道!我咒那佞臣,你无德!我咒那方士巫祝,尔无心……”
话音未落,刀光疾闪,孟伯礼的头颅与身体分离,滚在了季如光脚下。
“季如光!”许威恫吓道,“你在净尘司内,直令有马弁七十七人,步军一百四十九人。这些人如今都在这里,你……”
季如光痛苦的嚎叫声响彻山野。
他扔下了刀,折断了从自己体内取出的铁箭,本能的想向林中退去。
然而山林中一声号角,不知其中有多少伏兵,床弩齐发,竟向他头颅、五官、胸腹、四肢射入了上百支碗口粗的大箭。
“妖邪季如光,”莫空在高台上远远宣道:“今已伏法。”
“不!”宛如胸口被插入利刃,符寿安的喉咙已喊不出一个字。
过去种种,今日种种,尽在一时间坍塌、破碎。
她感到天空下沉,地面上升,日月都浸泡在血色里,只剩下深不见底的黑洞。
绝望,永远的绝望笼罩了她。
片刻的寂静之后,一切都消失了。
她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