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去清剿徐家坞的二百兵马遭袭、伤亡过半的消息传到偃师城县衙大堂,姚崇大怒,召裴博、严安两人前来问话。
裴博和严安匆匆从城外的驻营赶到,来到堂上向姚崇施礼,姚崇坐在胡椅之上,冷着脸哼了一声。
从最初表现出的礼贤下士变成了动辄喝斥,便连秦兵也不拿两人当回事,呼来喝去。
两家族人帮着秦军招降百姓,被秦人动辄打骂,那些普通百姓更是不如猪狗,稍不如意便血染刀下。
这些天来,看到秦军随意杀戮百姓,驱赶百姓如猪羊,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裴博、严安心生悔意,早知还不如拼死一搏。
如今家族数千条性命操于秦人之手,裴博与严安不得不听命行事。
白日派出族人跟着秦军身边四处招降百姓,他俩就在营中劝说百姓听从秦军安排,尽量减少些杀戮。
那些失去家园的百姓把怨恨发泄向裴、严两家,裴、严两家子弟成了过街老鼠。
“什么人胆敢袭杀大秦兵马,是不是你裴、严两家的部曲。”姚崇怒斥道:“若是让本公发现是你们两人暗中搞鬼,定将裴、严两族的人头筑成京观。”
裴博面容枯槁,短短十天如同老了十岁,颤抖着拱手道:“齐公,方才听遇袭的将军说,暗袭大秦兵马的人身着皮甲,手持利刃弩弓,进退有度,请齐公明鉴,裴、严两家哪有几件皮甲。”
姚崇冷声道:“本公不管这些,你俩约束好百姓,若再有秦军受袭伤亡,定斩杀百姓报复。把本公的话带到营中,告诉那些百姓,谁敢生事定斩不饶。”
裴博和严安灰头土脸地从衙门出来,对视一眼,齐声长叹,悔之晚矣。
事已至此,已没了回头路,只能约束百姓,尽量减少些伤亡了。
大堂,穆平道:“齐公,裴博说得没错,仆看那群在徐家堡偷袭的晋人应该是晋军,裴、严两家没有此等能力。”
“晋军”,姚崇站起身来到地图前,道:“洛阳晋军龟缩不出,巩县那几百晋军吓得浑身发抖,紧闭城门唯恐大军前去,哪有胆量出城作战。”
穆平伸手在偃师北面一点,道:“齐公忘了孟津关还有三千晋军吗?”
“孟津关,你说是杨思平派人来了。”姚崇轻吸口凉气道。
姚崇对杨家不陌生,当年在潼关胜杨佺期,胜得并不轻松,杨家族军的勇猛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
取下偃师城,姚崇不喜欢学晋人席地而坐,让城中木匠制了胡椅、胡桌。
回椅中坐下,姚崇抚着下巴上的短髯思索了片刻,下令道:“让石真、啸龙各率千名轻骑游弋,寻机歼灭这只晋军。”
…………
偃师城西北十六里,石真率领千名轻骑紧紧地追逐着前面奔逃的晋军。
受命歼灭这只晋军,石真有意派出二百步卒为饵,果然晋军上当。
见到自己率轻骑出现,那伙晋军立时转头朝不远处的山林逃窜,石真看到旗帜和皮甲,确认这伙跳蚤确实是晋军。
用刀背轻拍马臀,座骑知其心意,四蹄翻飞,再有十数个呼吸就能逮住这伙晋军。石真的嘴角露出笑容,这次自己压过那秃子(啸龙)了。
前面的晋军灵活得如同山间野兔,七拐八窜地又要钻入山林了,石真怒喝一声,用力拍打马臀,急追不舍。
身后传来号角声,逢林莫入,让石真折返。
看了看仅在十余丈外的晋军,这几日出外搜寻流民的队伍不时被偷袭,又有百余人丧命,齐公大发雷霆,斩杀了数百晋人,却拿这群跳蚤束手无策,告诉石真和啸龙,他俩谁能歼灭这伙晋军,升为武奋将军。
武奋将军,官居四品,以后秃子见到自己要行军礼了,石真眼中放光,不管不顾地策马,绝不能放跑这群可恶的家伙。
看到秦军不舍追来,杨安玄尖啸一声,赵田等人会意,钻进林中。
突然一根长矛从林中呼啸而出,石真吓了一跳,檀孤在金墉城下被扎死的场面在脑中闪过,石真忙不迭地勒马躲闪。
长矛从身侧带着一股恶风掠过,身后传来惨叫之声,一名亲兵被长矛刺中。
紧接着,十数根长矛飙射而出,交织成网,截断去路,秦军一阵人乱马嘶。
石真冲着林中怒骂道:“无胆鼠辈,有种跟爷爷斗上几合。”
林中似有嘲笑之声发出。石真冷声下令道:“火箭焚林。”
这是穆平想出来的毒计,用火逼出逃进林间的晋军。
火箭划空而起,很快林中便升起大火。果见一伙晋军朝山林右侧狼狈奔逃,石真举刀喝道:“追上去,灭了这群鼠辈。”
山道崎岖,地上满是杂石,马匹行走不便,石真看着不远处逃窜的晋军,人数顶多二百来人。
石真犹豫了一下,终究立功必切,跳下马来吩咐道:“留五百人看好马,其他人随我追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