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丰楼三楼的灵韵居,丰盛粮行的田掌柜正与库曹高泰窃窃私语。
“高库曹,那两万多石粮食都入了库?不是作伪?”田掌柜边说边掏出个小帛包塞给高泰。
高泰接在手中捏了捏,又掂了掂,应该是二两金。
脸上的黑痣飞扬了起来,高泰将帛包揣入怀中,笑道:“装满了五个粮窖,都是今年新收的粟米。”
田余轻笑道:“能淘换出多少?”两人不是第一次做生意,以陈粮换新粮的勾当每年都要做上几回。
高泰喝了口酒,沉吟道:“如今不同往日,杨主簿查得紧,新粮入库不好动手,得趁调粮运到属县时动手脚。”
田余抚着黑须沉吟片刻,道:“高库曹,你看这样行不行。仆那有五千石陈粮,先运到城外去,等你调粮出城的时候在半路上调换一下,神不知鬼不觉。”
高泰笑道:“田掌柜真是心如狡狐,明日有万石粮运往朗陵、阳安、定颖、西平数县,你先把粮食送到确山附近,愚交待运粮的小吏,在那调换。”
…………
粮商惜售,每日聚在酒楼高谈阔论。
一名仆从奔进来,到范豪身旁低语几句,范豪面露喜色,挥手让仆从退下。
赵思忙问道:“范兄,什么消息?”
范豪夹了块鱼肉,小心地剔着刺,没有回答。
马彬知道他又在敲要好处,心中暗骂,口中笑道:“范兄,今晚愚请你到醉风堂听曲。”
范豪将鱼肉放下,笑道:“方才官府运送赈灾粮的队伍出城了,大手笔,共出粮一万三千石,好几个粮窖都搬空了。”
“范兄,你是说官府的存粮不多了。”赵田喜道。
范豪捋着胡须,得意地道:“杨主簿体恤百姓,这赈灾粮如同江水般流出,不知多少才是尽头。”
不少人盘算着早些卖完粮,赶紧再运粮来汝南,趁机多赚些差价。
粮铺关门,草市上的粮价涨到了二百五十钱,百姓买粮的时候无不痛骂官府无能,杨主簿没本事就不要赈灾,现在弄得未受灾的百姓也跟着遭殃。
十二月二十五日,新息城西,一只延绵数里的粮队进了城。
范豪、赵思等人闻讯大惊,连忙派人打听是谁家的粮队,运来了多少粮食。
不用打听,粮队从西门进城,经过粮商所在的庆丰楼下,看着长长的粮队,范豪等人沉默不语,若是车中装的真是粟米,至少有三万石。
“问过没有,是哪家的粮队?赶紧派人去请这家粮队的管事前来。”范豪急声吩咐道。
王基是新息城大余粮铺的掌柜,这些天跟在范豪等人的身边打听消息,当看到骑在马上的阴绩时,王基脸色变得苍白。
赵思看出他的异样,问道:“王掌柜,你认识这家粮队的掌柜?”
“是官府的粮”,王基面色苍白地道:“那个骑在马上的是郡军校尉阴绩,这些粮怕是杨主簿让他从新野郡购来的,仆要赶紧开门售粮去。”
片刻之间,酒楼上的粮铺掌柜、管事走得一干二净,范豪等人面面相覤,马彬苦笑道:“看来涨不成价了,一百五十钱每石,刨去往来开支,赚不了几个钱,早知道一百八十钱就该卖了。”
抱怨无用,众粮商无精打采地下楼,派人前去打听现在的粮价,看看官府能以多少价钱收粮。
得到的消息让众人面无死灰,阴绩带来的三万石粮就堆入在官府的粮仓外,一百四十粮敞开向百姓售卖,前来购粮的百姓排出数里长的队伍。
“一百四十钱,岂不要赔本了。”范豪揪断了好几根胡子,这要回到族中,自己管事的位置还不得让人夺了去。
仆从又送来消息,杨主簿在新野、巴陵、京口等地购粮十余万石,范豪面无人色,若再拖下去,恐怕一百四十钱也卖不到了。
消息传开,百姓奔走相告,再不担心粮价上涨了。那些粮钱尴尬地重新开门,同样一百四十钱却没人上门买粮,不得不低于官府的粮价三五钱卖粮。
赵思、马彬等人起初还怀疑是官府放出的假消息,想等两天那三万石粮食卖得差不多再说,哪料二十八日又有二万石粟米进城,彻底打破了他们的美梦。
粮铺不要粮,这么多粮食唯有官府吃得下,有些粮商绷不住了,三万石粮食,不得不以一百四十钱的价格把粮卖给了官府。
阴绩带来的四百两黄金解了杨安玄的燃眉之急,要不然有粮无钱这场戏便演不下去了。
有个消息传来,西平、汝南一带的粮价在一百七八十石,不少粮商带着粮食北上,却不知消息是杨安玄派人散发的。
粮食有了,若都积在新息城,还要派人运往属县,让偏远的属县增高粮价,既减轻了运送的压力又能缓解属县存粮不足的矛盾,让粮商也有利可图,一举多得。m.cascoo.net
府衙,杨安玄算了算账,阴家共送来五万石粮,从粮商处共购得六万石,加上各地捐献约有一万五千石,已有十二万多石粟米在手了。
杨安玄放下心来,估计能从巴陵运来三五石粮食,加上后续还会有些粮商前来卖粮,估计二十万石不成问题,这灾荒应该能平安渡过。
太守周安得了消息,把杨安玄叫到病榻前嘉许了几句,对他严厉整肃贪腐表示了支持。
这让辛何等支持杨安玄的官吏松了口气,虽然太守不理事,但有他发话,整肃吏治便是得了太守认可,名正则言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