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是这满堂花醉,上了头了,要命!
“……?”
短短一瞬,艾叶从顾望舒那双埋了千层灰的粉瞳中看见一晃而过的堂皇、不解、惊愕、愤怒——
赶紧连退几步慌忙道:“不是……我,我是指扫尘,打扫,打扫院子!这么惊讶干嘛,你好好休息啊,醒来就都干净了,我可能干!”
顾望舒面色冷峻地给他逼至门外,再一言不发“哐“一声摔了门,将他挡在一门之外。
艾叶懊恼揉着后脑勺,半晌才舍得退回来,从一旁拿了落着层厚灰的扫把在地上使劲磕了磕,嗖嗖闷头扫起地。
地上实在灰大,夹杂着落叶污秽厚厚一层,没人照顾的院子总是很快破败。
他手脚麻利扫了干净,抬头举目看向花开旺盛的桂树,满目淡黄杂碎如星,桂香袭人,眼中显露丝丝向往。
我以后一定要为你种一棵。他想。
这世上再无草木如桂花与你如此相配,若你愿意与我隐世浪迹,那我便定会为你种上一棵桂树。
无论雪原冰川,天上地下,刀山火海,龙潭虎穴。
我都要把它养活了,送与你。
酿你想喝的桂花酿,制你爱吃的桂花糕。
如果你愿意。
只要你愿意。
艾叶跃至树杈上捡摘着新年留下的褪色福牌红绫,又觉得将福字一个个当成垃圾丢在地上沾染泥土并不吉利,便再老实着挨个拢起来抱在怀里,收到个角落里好好放置下。
想来自己从不服天意,也从不在乎这细枝末节的吉祥不宜之事的妖,此刻不知为何忽然小心翼翼得虔诚起来。
艾叶固然明了却也不太在意,蹑手蹑脚跳上树去寻了个舒服的枝眯着。
艾叶豹本性喜高藏匿树间,益州的时候总镇府里因防藏匿刺客不种大树,多少有些憋得难过,好在且说当下还是享受的。
特别是花期间,人自醉。
或许是归了家安心,或许周遭都是熟悉的气味,又或许是长途跋涉疲劳累积,艾叶难得昏昏沉沉陷进沉眠。没有噩梦缠身,也不会因为一丝声响便敏感地惊醒。
“艾叶,艾叶?艾……”
便连只小憩了两个多时辰的顾望舒站在树下喊他都没听见。
顾望舒讶了半分,想必艾叶这些日子寝食难安救完自己,又马不停蹄带我赶回清虚观,定是没闲余好好休息,累坏了。
终于得了闲,睡得可是个沉,无奈又心疼的笑笑,也跟着靠坐在树下。
顾望舒环顾四周打扫干净明明堂堂的院子,刚还死气沉沉的院子忽然就有了人烟气,显出生机。
这种一尘不染的生气——蓦然回首,竟是自己独自生活了二十余年都未曾感受过的氤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