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十三穿着个极简的梅青素衣,一头乌发只由个精雕木簪随意盘起,衣薄修得他整个人松松垮垮,又削瘦几分。
齐铭跟在后头抱着个玉狐大氅,没给他披着,约么是嫌秋月正午天热。
冯汉广看不下去,在阶下伸手去接姚十三的空余开口道:“你是替益州军去的,穿得如此寒酸算个什么?”
姚十三笑答:“华服在行囊里带着呢。我是要行十几日的路,又不是出了门就上朝了。”
冯汉广觉得是这么个理,便扯起别的:“人马备多了进皇城叫人看了也不好,但这几十人都是我亲选的精兵,路上就算有什么山匪定然不惧。晚秋转凉,你又怕冷,我给你在马车里铺了上好羊毛的厚毯,火炉香薰也都备好,还置了几个金丝锦绒的垫子。”
“哦,还备了上好的碧螺春在里面,足够你消神饮的,你喜欢的竹叶春也是管够,但记得别饮太多,在下人面前失态可没有我护着了啊。另外再有什么需要尽管使唤韩霖,此行他随你差遣。”
“对了,你不是不喜欢弄脏的衣服,我叫衣局给你裁了好几件,装进行囊里了,若是腻了……”
“叫人听了该以为我是个什么五岁孩子。”姚十三无奈打断,只笑得欢实:“盈月就回来了,何必如此兴师动众,不知道的怕要以为我去和亲嘞。”
冯汉广一愣,方才回神发现自己好像确实一口气说了太多。
可惜一被打断竟再道不出话来,只呆呆看着姚十三的脸半晌,视线随他从阶上走下,再到指尖褪去,站在马车前对视欢笑。
良久,才道一句,“十三,早些回来。”
“知道了。我必然要尽早才行啊,不然我不在的这些时日,您没了我缠着每日都只能跟你儿在一块儿,久了再将我忘干净可怎么好。光这般想想都不寒而栗呢,齐铭,快将大氅给我披上。”
冯汉广知道姚十三是在逗他开心,又看齐铭真的一脸真挚地苦恼要不要在这暖阳里给他往身上披兽毛的厚氅,低骂了句:
“齐铭,没脑子的吗,滚回来。”
“啊?哦……”
“十三啊——”
“知道了,将军。”姚十三却还没趁冯汉广发话,已然靠上几步在众目下拥上小将军宽厚胸膛,贴听见心跳怦然,不徐不疾温声道:
“放心,十三定会平安归来,不教将军担忧。”
车马出了城门一路向东,城界附近官路还算平坦,姚十三暂且松口气沏了茶。
却在刚捏起茶杯瞬间车马一个急停,泼了满桌茶水,还险些洒到身上。
他眉头紧锁,赶忙用帕子擦了,极为地嫌弃掀开窗帘,正对上驱马行至侧的韩霖。
“什么事?”
“大人,那个……”
姚十三探头去看,原是一队兵马忽自山上冲下,拦了去路。
或许并不太在意料之外,姚十三走出去时看周烈文披甲戴剑立在路中央,眼中滚滚全是凶煞,韩霖也是个格外紧张地捏着剑跟在后头。
姚十三温润一笑,颔首道:“周协领,若是送行,大可不必如此兴师动众。”
周烈文战靴只挪了半步,姚十三身后兵士已然战栗出剑,再前移一步,以便若生万一来得及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