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楼十七舍!熄灯!”楼下传来舍监大婶尖厉的吼声。
我听到某张挪动了椅子,汲着鞋吧嗒吧嗒地走到门口,摁灭了开关。在一片黑暗中又吧嗒吧嗒地走回去,爬上了架子床。他再没有说一句话。
于是日子也还就这样过。我想某张大概是做了个错误的决定,自他加入之后,日常的练习就变成了我自己单练,冯老虎和他对练。他缠斗起来没有我那么狼狈,但也好不到那里去,再加之缠斗型的“奋进乙”本来就比较克制通用型的“旋风”,他基本上几分钟内除了招架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我在训练场上默默地甩完“爆燃”之后,就看着两个人以超快的速度在狭小的空间内穿插,不时发出奇怪的爆鸣声或者电火花;看上去似乎是有来有回,然而结局总是某张被一个大气爆发震飞了出去,一边喊痛一边到处找脱了手的驱动器。我现在甩出爆燃只需要一分钟又十七秒——这可能是整个学院最好的成绩也说不定,但是一想到冯老虎要在两个人的夹击下硬撑一分多钟,我就不寒而栗。他很强,我想象不出他落败的样子,正因为想象不出却又不可避免,才更加地使人恐惧。
两个人仍然无休无止地交错着。我取出了手机;论坛上依然是千篇一律的话题——无非是许许多多普通的人炫耀着可以炫耀的东西,恭维或者攻击着别人炫耀的东西,以及评论着邪恶的时政罢了。他们总可以找到靶子,并且由此得出政府和财阀们无比黑暗的结论;然而不久之后舆论往往又发生了逆转,于是在一阵哄闹之中所有的东西都被淡忘了。我有时甚至觉得大概是政府和财阀们控制着这样的舆论走向,好叫越来越多的人像我一样再也不相信舆论所提及的任何东西,闭目塞听地做优良公民。正在我这么想的时候肩膀被重重地拍了一下,冯老虎正站在我的身后。
“哎!偷懒呢!”
“我已经甩了七个爆燃了,实战中不会扔那么多吧。”
“不够!接着来,怎么能偷懒。”
某张这时已经把驱动器捡了起来。我看到他鼻尖下面挂着一大滴汗液(或者是鼻涕也说不定),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你不知道,他弱爆了,从来没赢过我。让他做替补算了。”
我把手机塞到提包的夹层里。
“你就吹吧。”
某张唯独嘴巴上是不会落下风的。我知道这一点,然而冯老虎马上就来了兴趣:他唯独对这种争个上下的事情格外热衷。
\"对,光说没用。你们来打一场,输的做替补。\"他的手掌在我肩膀上压得更重了。“可以吧?”
从某种意义上,做替补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我答应了,抬头看到了某张阴险的笑容,起了一脊背鸡皮疙瘩。他不是那种计较输赢的人,只是方才被冯老虎打得找不着北,现在大约是要拿我开刀来找找自信。某张像拳击运动员一样在原地蹦蹦跳跳,活动着手腕。我承认自己在那一刻怂掉了。
“不、不能动粗的吧?”
冯老虎脱掉了衬衫搭在肩膀上,往灯杆上一靠,像极了街头的混混太保。
“规则没说自然可以的。我们要模拟实战,准备,三,二,一!”
我的视野滞留在冯老虎相当健壮的小麦色腹肌上,下一刻,整个身体高速地向后飞出,像是散了架一样疼痛。在思维尚未飞驰而至的阈限,本能爆散出高热的火花,“云顶山甲二”发出了被惯性所束缚的悲鸣。身体在基本粒子层次上分解,驱动,强行改变了运动轨迹,又在意志指向处重组。思维回到了躯壳中,视线所及是如同离弦之箭的黑影迎面而来,我抬起了手——眼前的空气急剧升温,发出了空洞的、如同巨石入水的轰响。大气爆发的冲击波被湮灭了。残存的理智开始运作,传送,逸散,作用子构建,等离子能量注入,就像是教科书上所描述的那般,一步一步。
我知道自己已经跟上了他的节奏。这是毫无先例的苦战,核心转子透过驱动器的读数窗发出耀眼的光芒,回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