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被衣领子勒得‘嗬嗬’叫,苦哈哈踮起脚尖,勉力踩地。
“怎么没伤着…嗬……眼珠子都给打冒了……”
“谁问那狗屁刘世子,我且问你,你少爷伤了没有?!”
“那不敢那不敢,小的便是拼上性命也不能叫少爷伤着毫毛!”
此小厮平素便好夸大其词,和珅不领其情,冷冷问道,“到底伤了没有?”
“少爷就不小心被马蹄铁擦了下手背,立马被方先生拦开了,皮儿都没破,咱们占着理呢……老爷……喘不上气……”
"忒也欺人!”和珅撒手甩袖,忿道:“速速备一匹快马,即刻入宫面圣。”
“老和啊,这都过午时,午门也关了。”纪晓岚无奈规劝,“明儿个再去也不迟……”
“少废话!你他娘没听见我儿子伤着了么?”
“老……老爷,三思啊老爷,”小厮双脚落地,勉强吁出一口气,斟酌道,“少爷擦伤实在不碍,若是闹得人尽皆知反而不好。”
和绅俊眉一簇,“若是叫刘罗锅儿那老小子抢占先机,我岂不是不占理了?!”
纪晓岚一怔,显然被和珅强大的逻辑拐带不轻。
小厮诺诺称是,旋连滚带爬准备快马去也。
这厢和珅撵走纪晓岚,复叮嘱小厮多多加派人手,一来为少爷助阵,二来热闹凑完了就加紧寻少爷回府,莫再多生事端,一骑绝尘奔午门而去不提。
且说另一边,今日京城脚下十里集可有热闹看。
人群里三圈外三圈围着个卖话本小摊位,摊儿老板早不知道逃哪避难去了,徒留下个空摊子。
摊前站着位小少年,看身量不过十四五岁上下,容貌出落得偏小些,鱼儿眉柳芽儿眼,生得一副喜人面,头顶雪貂毛儿小毡帽,一水儿风毛衮绣白披风,和合二仙盘云扣,更衬眉眼齐整俊俏,纤尘不染。
少年脖颈系一块通透无比的青玉司南佩,活生生自年画儿里走出抱鱼如意童子一般。
若说起这位小少年,恐怕十里集商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一位乃是和珅嫡子,含金汤匙坠地的世子爷,小小年纪还通诗书,颇得圣上赏识,乾隆爷钦赐大名‘丰绅殷德’,又亲提了表字‘润之’,暗示润德载物,丰年之意。
润之出身金贵,却从不骄矜,八面通透人品倶佳,嘴儿甜人又俊,十里集百姓未有不喜爱他的,连卖话本儿的郝叟都愿意将新出拓本为他预留。
小少年从容不迫,地上那一位可就狼狈许多——苏绣料子最粘泥,这几日又赶上时气热,年前的雪化了大半,刘世子捂着眼哀嚎翻腾大半日,一身矜贵料子早瞧不出本色来。
“你!忒个狗杂种!”
刘环之从小跋扈惯了,哪吃过这般苦头,此刻眼前血红一片,辨不清东西南北,半天才被家奴搀扶爬起,情急之下关西话统统飚出口。
“我怼你姥姥个爬!格老子地!吃了熊心豹子胆!睁开狗眼看看清楚老子是谁!不要你的狗命拉!”
“莽夫之怒,当以头抢地,可见古人诚不欺我,”润之长身而立,不见丝毫惧色,不卑不亢,侃侃而谈,“且不论阁下是谁,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今日你闹市纵马,本有错在先,乃其一;伤阁下之人显然不在此处,你错按罪责,乃其二——”
“少他娘废话!!老子没功夫跟你在这儿其一其二,跟老子讲道理,老子就是道理!”
“唔,”润之深以为然,拉长调子嘲道,“虚活十五载,还未曾见过如此狼狈之‘道理’——”
围观轰然一片大笑,‘刘道理’登时肺也气炸,一手捂左眼一手就要去拎小少年衣领,围观众人俱是升斗小民,任谁也不敢靠前,皆暗自捏了一把冷汗。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咻咻’一阵破风声,两颗石子连发,准确无误钉入刘环之伸出的手上!
变故突生,刘环之尖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