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隙(1 / 1)

回京路上再无波折,一行人顺顺利利地将犯人们押到了位于承天门西侧的刑部大牢。庆文帝知道萧慎受伤行动不便,还特意恩准他可在内府坐凳杌。历来司礼监秉笔以上年老有功者才可获此殊荣,庆文帝此举一为安抚萧慎,二也为敲打某些蠢蠢yu动的朝臣。待萧慎御前汇报完后之后庆文帝更是准其自宅养伤,伤愈后再审。

萧慎领了恩告退。心中已经打定主意这事以刑部和大理寺为主,让他们自行狗咬狗,自己这边只做旁听,一旦有事便牵扯不到他身上。只是之前皇g0ng刺客一事仍是棘手,万岁爷刚才提也没提这事儿,0不清到底什么心思。

不多时便回到自宅。刚一院萧慎就闻到一gu浓烈的药味,熏得他直捂鼻子,宋秋荻见他回来喜笑颜开,忙来招呼,萧慎仍是捂着鼻子,皱着眉问道:“这是熬的什么药?你身子不舒服?”

宋秋荻摇摇头:“那李大夫开的药方,给你……调理身子的。”她犹豫了一下,决定将具t细节含混过去。

萧慎听到“李大夫”三个字更是眉头拧得紧紧的,又听说让他喝药立即表示反对:“我受的是外伤,伤口撒上药粉包好了让它自己长就是,喝什么药?”

宋秋荻心下暗搓搓地腹诽:“治你太监病的。”口中却温言相劝:“这药是李大夫祖传药方,对身子大有益处,也可加速伤口愈合。今儿早上趁着督公进g0ng妾身特意让余安照方抓的药。”

她本以为自己这么说萧慎会看在她一番心意的份上把药喝了,谁知他却相当坚决:“这伤口过不了多久自己也会好,左右差不了这几天,我平生最讨厌喝这些乌七八糟的药汤子,看着黑不溜秋,闻着也难受。”

宋秋荻听他这番话都觉得新鲜,心想这人有时候真像个没长大的孩子。心念一转,道:“你莫不是怕苦?我让余安拿点蜜饯来。”

萧慎摇摇头:“倒不是怕药苦……”又看着她认真又执着:“反正你就是说这是太上老君的仙汤喝了延年益寿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喝。”

宋秋荻是彻底没招儿了,只得无奈的道:“不喝药,那就吃饭吧,不知督公今天想吃什么?”

一说到这个萧慎立即来了jg神:“往年g0ng里这时节正吃螃蟹,秋高气爽蟹始肥,洗g净了一蒸下酒,吃完了喝紫苏叶汤。府上现下就有g0ng里面新上的活螃蟹,一会儿让厨房蒸了去。”

宋秋荻听呆了,她倒也是熟悉g0ng里的饮食习惯,知道这是吃螃蟹的日子。然而……她有些无奈地嗔怪道:“你都这样了吃什么螃蟹,不怕那是发物?”

“这伤早就已经无大碍了,养几天就好,这也多亏李大夫医术高超呐。”最后那声语调上扬,活脱脱的yyan怪气嘲讽满满。

宋秋荻无视了他的语气,突然嫣然一笑道:“我倒是从书上看过一种做螃蟹的法子,想来京城人少见,不如妾身亲自下厨做给督公吃如何?”

萧慎眼睛一亮,立即点点头。

他命人搬了一张竹椅子进厨房,又摆好板凳方桌,从酒窖里取来一壶h酒,一边温着一边坐在那里饶有兴致地看宋秋荻下厨。见她把螃蟹蒸熟去壳,准备了一堆葱、姜、花椒等却并不调汁,又加入近来从海上与外邦贸易新进得来的一种叫辣椒的调味品,不由道:“这螃蟹嘛,历来大火蒸熟就可以吃了,吃的时候蘸上醋姜调制的酱汁,哪有那么复杂?”又见她起锅烧油,便又说道:“炒了不是暴殄天物?”

宋秋荻挥着烧菜勺,ch0u不出工夫回身,背对着没好气地对那个只等着吃的人道:“督公既然只会吃不会做,就不能安静一会儿?”

萧慎回得颇为无赖:“可不,本督本来就只会吃,我还知道宋司籍与我也就是半斤八两,不也是现学现卖?”

宋秋荻在炒菜的空档瞥了萧慎一眼,见他吊儿郎当地坐着,没受伤的那条腿挂在椅子上,坐没坐相的样子那里像个东厂提督?不由觉得好笑。

翻炒均匀,收g汤汁,又盖上锅盖小火焖了一会儿,最后盛入盆中,刚出锅的热菜还发出“呲呲”声,与此同时听到门外一个声音响起——

“萧厂公和夫人真是好兴致。”

萧慎和宋秋荻皆是一愣,向门那边看去,只见来人穿了一身青se道袍,看起来就像个普通书生,正看着二人笑得深不可测。

萧慎感到全身血ye瞬间凝固了起来。

这个人便装出行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当朝太子殿下郑玄隆,上辈子即位后立即将萧慎凌迟处si的顺天帝。

这几天与宋秋荻历经生si让萧慎几乎感到上一世的事情已经很遥远了,直到再看到这个人的那一刻才发现原来还是那么近。

宋秋荻注意到萧慎架着的那条腿放了下来,端坐着面sey郁地看着太子,忘记了所有礼数,既不起身行礼,也不口头问候。

“见过……太子殿下……”最后还是她先反应过来,冲着太子行了万福,见萧慎依然整个人如同冰雕一样,目光中的冷意让人看一眼都不寒而栗,紧握的双拳显示他正在极力压抑自己的情绪。这幅情形让她忧心不已,走过去轻咳一声,又碰了碰他。

又过了许久,萧慎像是终于如梦方醒,说道:“不知太子殿下亲自到来所谓何事?”这语气没大没小,不恭不敬,而且像是一字一句挤出来一样。

太子却好似毫不在意,他笑笑,又将视线停留在宋秋荻身上,答非所问道:“看来厂公夫妻俩关系不错啊。”

“殿下!”萧慎咬牙道,真是恨不得现下就生吞活剥了这未来的暴君。

太子这才转向萧慎,笑意更甚:“没什么。厂臣河北一行因工受伤,父皇t恤,特命本g0ng来亲自看望慰问。”

萧慎一个字都不信,但也只能生y谢恩:“有劳太子殿下了。为万岁爷办事理所应当,圣上仁慈,微臣仰荷圣恩,鞠躬尽瘁也难报万一。”

这郑玄隆好像没听到一样,并不答话,而是走到灶台前,掀了锅盖拿到手里,又看着刚炒好的一盘螃蟹,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玩意儿,叫了起来:“呦,厂公不怕螃蟹是发物对伤口不好吗?父皇如此器重ai护您,您可不能为嘴伤身。”

萧慎早已在心中暗骂起来了,却又不好发作,只得冷冷地道:“不牢太子殿下费心,臣所受的伤还没到什么都不能吃的程度。”心道:“这等言行举止那里有半点储君的样子?”郑玄隆似乎真的一点也不讲究自己的身份,将锅盖放回原位。又打量着宋秋荻,笑嘻嘻地道:“宋司籍真是贤惠持家,这g0ng里出去的nv人现在也为自己相公洗手作羹汤了,真是温柔t贴。”

萧慎觉得自己忍耐已到了极限,心想反正左右撕破脸,现在得罪他又如何?刚想开口却被宋秋荻暗暗捏了一下掌心,只听她开口道:“让殿下见笑了。自圣上赐婚以来奴婢与萧大人志趣相投,心有灵犀,婚后更是琴瑟和谐,妾身时常感叹皇恩浩荡,只盼今生今世,无论生前si后都能与萧大人携手归于一室。”

太子瞪大了眼睛盯着她,像是看到什么麒麟异兽,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毫无形象:“好好好,那也不枉本g0ng当初提议将宋司籍赐给厂公了!你二位可得感谢本g0ng这个媒人!”

此言一出,萧慎和宋秋荻皆是大惊失se,面面相觑,还没等他们细想却又听太子道:“只不过本g0ng曾经听闻宋司籍说过最讨厌这些不男不nv的阉人,仗着手中的权力一向为所yu为,欺下媚上。”眼珠一转,笑得不怀好意:“看来人真是会变的,这究竟好不好,还得自己食髓知味才是。”郑玄隆说话时虽然始终面带微笑,眼神中却是恶意明显,语气虽平淡然而杀人诛心,恶毒无b。

宋秋荻看着萧慎,见他如雕像一般坐在那里,面无表情,眼中情绪晦暗不明,便心知不好。一方面也暗暗心虚,当初她不仅说过类似的话,还点名骂过萧慎。

那边郑玄隆左右打量着这两个人,一见这情形心下便满意十足,说道:“萧厂公,你好好养伤本g0ng就不打扰了,父皇期盼你早日康复,哈哈。”之后便大大咧咧地告辞了,也不在意萧慎礼数不周。

宋秋荻见萧慎仍是一动不动,心下惴惴,又不好明言,只得故作无事般道:“太子殿下走了,你……我们吃饭吧。”

萧慎仍是一言不发,宋秋荻只好自行摆好碗筷,又小心翼翼地拉了拉萧慎的手。

谁知他突然一把甩开他,脸上表情y晴不定,似笑非笑次,开口声音更是yyan怪气的:“宋司籍还是不要勉强自己的好,明明心里厌恶的很,三番五次不知做给谁看。本督早就声明过你不必委屈求全,是你自己偏不信,赖在本督府上的。”

宋秋荻知道他这番态度必是不会轻易过去了,虽被他怨怼却不恼,反而十分心疼他,口中哄着:“我承认以前是对你……那时不免受g0ng中流言蜚语的影响,这你也是知道的,那些不实之词口口相传,听得人便当了真。现下我对你如何难道你还看不出吗?”

萧慎只冷笑,并不说话。

“你莫要听别人挑拨两句就钻牛角尖。”她现在也真是恨极了郑玄隆,心想身为一国储君却如此喜欢搬弄是非,只怕是国之大不幸。也不管这念头是不是大不敬了。

“太子殿下身份高贵,岂会是挑拨离间的小人?”他y恻恻地道。

“过去的事情能不能就让它过去?”宋秋荻几乎是在恳求他,又道:“先吃饭吧,一会儿凉了。”

“吃什么?没胃口!”说着起身,又甩开宋秋荻想要搀扶他的手,独自慢慢回房去了。

宋秋荻望着萧慎离去的方向暗自叹气,他这脾气上来一时半会是过不去了。京城民间流传有三种人的x子最难把握:“秀才、闺nv、太监”那真是令人捉0不透,好的时候b谁都好,一旦翻脸也b谁都快。更何况萧慎这种活了两辈子的太监。

日头偏西,秋风伴着晚霞偷偷吹到脸上,空中的云变化无端,被夕yan披上各se霞帔,绚烂夺目却捉0不定,像极了宋秋荻和萧慎两个人此刻的境遇。重活一世,宋秋荻对萧慎那些原本飘渺的感情早已由生长在角落里不具名的幼芽,变为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是再也无法放手了。只可惜这心情萧慎无从得知。

快入夜了,余德广突然来访,说是带了万岁爷御赐的伤药前来看望。余安去请萧慎,却被他直接骂了出来,心中暗暗叫苦:“万岁爷赏赐都敢不接着,这得亏来的是余公公,老爷这胆子也是忒大了。”无奈转身请了自家主母出来,宋秋荻听闻赶忙请余德广到大厅落座,由下人们沏好茶,将圣上赏赐的伤药恭恭敬敬地接了。

余德广一见这情形,便猜出一二,冲萧慎方向一努嘴问道:“老三这是和谁怄气呢?”

宋秋荻行了一礼,温言答道:“回余公公,中午的时候太子过来了一趟,说了些不中听的。”

余德广点点头,叹了口气:“咱家是听说太子殿下和他有些不对付,怕还是因为三年前徐世清一案,那徐世清做过太子的老师。”又道:“可在这朝堂上想不得罪人是不可能的,除非自己削了官回老家。可咱这号残废人又能g什么?连个退路都没有。”又长长叹了一口气道:“老三有时候就是太轴了,就他这个x子,若不是有着和万岁爷的师生情分,也到不了这个位置上,可真不知是福是祸。”

宋秋荻听到这里讶然:“与万岁爷有师生情分?这可奇了!妾身从来没听他说过。”

余德广抿了口茶,嘴角露出一个浅笑:“那还不是当年内书堂读书那会儿。老三天生聪慧异常,有过目不忘,出口成章的本领。但人却懒散,上课会周公那是常有之事,内书堂一次选百余名小内侍读书,他坐在人堆里头睡大觉,这先生、学长什么的通常也发现不了,反正每次一考试他都是拔份儿的,就算有人看不惯也找不着辙罚他。不过有一天嘛,就真睡出事儿来了。”说到这里余德广端起茶碗,拿盖子刮着浮在上面的茶叶沫子,又吹了吹,斯文的啜饮着。

宋秋荻心下大为好奇,却不好催促余德广往下说,心说:“这余秉笔倒像是个说书的。”

余德广放下茶碗,一笑:“有天睡过了头,谁叫也叫不醒,最后大伙儿都走光了,内书堂也落了锁。偏偏那天夜里万岁爷日理万机到深夜,路过司礼监,和一众随行的官员太监看见内书堂灯亮着,都以为进来刺客,赶紧唤人来开了锁。结果就见老三坐在油灯旁边看书。万岁爷瞧乐了,就问了他姓名,现下记在谁名下。听说是那孟……督主,万岁爷更是欣喜,说:“他倒收了个好学的学生,看得什么书?朕来亲自教教。”于是就考校了老三一些诸子经典,据说他对答如流,背书更是背得一字不差,万岁爷圣心大悦,从此便记住他了,他也就成了真正的天子门生。”

宋秋荻听完呆愣住,叹道:“竟然还有这种事!”

“虽说歪打正着,那也是老三他自己有本事,这要是换了旁人万岁爷考背书一个字儿也背不出来,那只怕非但不能让万岁高兴,反而闯出大篓子来。”

宋秋荻不知该说什么好,她知道萧慎才学出众,现在更知分明是绝顶聪明之人,若是能正常科举应试,怕现在也是个状元郎吧……

只听余德广又道:“虽然他这一回算是因祸得福了,但这课堂上睡觉和落锁前未出学堂的事按照规矩还是得罚。还说过明亡于言官,反正只要亡国总要找出一个群t背锅就是了。事实上明代中期之后宦官政治形成后,文官不但默认这个t制的合理x,在利益无关时也不完全排斥与宦官的私下来往。如钱能王恕都到了南京之后,两人相处不再剑拔弩张。

当然本文无意探讨这些问题,本文只是借用了明代的制度写的yy言情故事,看到目前的太监文很少有男主这款的太监主角所以就写了。文中nv主所具有的nv官身份也是明代真实存在的,由明太祖朱元璋创立,可惜后来nv官的职能几乎全被太监所取代,手中并无太大权力。在古代社会即使是身t残缺的男人地位仍然bnv人来的高,这是无可奈何的。

关于利用天象发动zb1an和整人这在古代是常态。日食的救护仪式也是很庄严的一件事,真实的历史中其实并不太会有官员反对,毕竟古人大多真的认为天象与人间事相关。

其他的写作想法为了避免影响读者我就不多谈了,一篇文发出后更多属于读者而不是作者,任何人都可以有自己的看法,如果有想讨论的问题欢迎留言。

谢谢观看。

感谢所有留评投珠的读者。

最后,po18是个好地方,在这里甚至可以不ga0hse。

“此子相貌不凡,来日功名必不在你我之下。”大金吾陆逸眯着眼,仔细打量着面前的小娃娃,对自己身边一位身着绯红斗牛服的内臣说道。

那小孩瘦瘦小小的,却生得一副粉妆玉琢的面孔,玉雪可ai,漂亮得不像话。

“就是出身不大好,街面上的野孩子,连爹妈是谁都找不着,要不是刘公公从西南调运来的那批小孩路上si了不少,着急抓人凑数,这来路不明的也进不了g0ng。”说话的内臣是司礼监的秉笔太监魏锦,年过半百,今年得圣上的恩宠,赐以斗牛服,又将这选拔小内侍进内书堂读书的差事儿交给了他和陆逸。

司礼监每年都要选十四岁以下的内侍入读内书堂,说是选拔,不过并无yx规定,多半看眼缘和家里关系。

陆逸微微一笑,道:“g0ng里三万内臣,有几个出身好的?就是魏公公您只怕也是出自贫寒人家,现在还不是斗牛玉带加身,深得圣宠。”

魏锦面se微变,却不便发作,y生生地挤出一个笑容来,陆逸故意视而不见,他再次看向那孩子,和蔼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孩子不答,一对乌黑的眼珠直直盯着面前这两个对他品头论足的人,目光中充满了警备。

“说不定爹妈都没给取名儿。”魏锦见他不说话,嗤笑一声说道。

“我叫萧珩。”那小孩突然开口道,声音r声r气的。

“那两个字?”陆逸问出口后才觉得不妥,想他一个从小在大街上流浪的孤儿,怎么可能会认得字?

果然,那孩子先是瞪大了眼睛困惑地看着他,随即粉neng的小脸皱成一团,苦苦的思索着。

陆逸见状哈哈大笑,说道:“现在不知道没关系,等你进了内书堂,读了书,自然就会识字了。”

一句话,便将这事定了。

萧珩今年九岁,在同期同学中算小的,又长期流浪在外,饥一顿饱一顿,不光瘦弱个子也矮,上大课时他坐在后面先生基本就瞧不见他人了。

不过这情况没持续多久他就成了众人瞩目的人物。

萧珩在入学前不识字,不过他很快就发现了自己在读书上的天赋。内书堂的教书先生大学士陈山都惊叹,从未见过如此聪慧的孩童,过目不忘兼之才思敏捷,b之有史可载的那些神童可谓不遑多让。接着便连连叹息,可惜他却是个内侍。

大学士的赏识给他带来的却是同侪人的嫉妒。

小内侍们多是稚童年纪,虽刑过一刀让他们在痛苦中早早学会成熟,却到底有着孩童的善妒和顽劣。加之萧珩为人不合群,终日沉默寡言,对谁都冷淡之极,更是让他们看了就讨厌。

于是偶尔会有三三两两的人故意针对他,说起来都是些小事,b如经过时“不小心”撞他、推他或者拿脚绊他。这个时候一向少言少语的萧珩就会变成一头小狮子,他人虽瘦小,可在大街上和野狗抢食练就出来的狠劲儿却也不是一般孩子能b的,真打起来很少吃亏,一来二去其他人便再也不敢和他明面儿上冲突了。

内书堂每月一次例行月考。这天月考前夕,勤奋如萧珩者坐在位子上安安静静的看书,又有一些人成群围坐在一起说说笑笑,他们聊天时还经常有人往萧珩这边看一眼,之后便爆发出一阵笑声,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明天考试,帮个忙。”一个看起来颇为成熟的内侍突然坐过来,对萧珩说道。

萧珩瞥了他一眼没说话,继续专注于手中的书本,他早就已经不满足课堂上的照本宣科,而是另找私书来看。

那内侍讨了个没趣,有些尴尬的0了0鼻子,压低声音说道:“有人要对你玩y的,你自己小心点。”

萧珩再次将注意力从书中移开,看了一阵面前的人,忽而不屑一顾地冷笑一声,却还是没说话。

“你行。”那人接连碰壁,终于失去了耐心,摇了摇头,走到后面坐了下来。

考试当天萧珩早早答完了试卷,正要起身交卷,身后一人抢先站了起来,动作过大还撞了一下萧珩的椅子,他皱了皱眉头,却也没说什么。

突然,身后那人路过萧珩时将早就准备好的一小瓶墨倒在了他的试卷上,书写整洁的卷子霎时间好大一块墨w,所作文章已然不可辨认。

“你……”萧珩怒不可遏,他一把抓住肇事者的衣领,挥拳就要打去。

“萧珩!你g什么呢?”监考官见状赶忙过来,见萧珩一张粉白的小脸涨得通红,握着的拳头仍然停在半空,又见他试卷上一大块w渍,皱皱眉道:“试卷w损,成绩作废。”

萧珩抓着那人的领口,冲考官嚷道:“是他g的!”

“我没有……”那小内侍吓得一哆嗦,缩了缩脖子,却仍没忘了狡辩。

“你们有谁看见怎么回事吗?”考官向周围考生投去问询的目光,其他人皆摇摇头,看着萧珩的目光中流露出明显的幸灾乐祸。

“明明就是他!”萧珩咬着牙叫道。

“闭嘴!考场之内禁止喧哗!”考官对萧珩厉声道。

“我……我看见就是李双喜往萧珩试卷上泼墨的……”

萧珩闻声看去,见是那天过来提醒他的内侍,心下不由得感激不已。

考官却不为所动,冷笑一声道:“你叫余德广是吧?你坐在前排,如何看到后排发生何事?到底是无视考场纪律东张西望还是故意说谎,你挑一个吧。”顿了一下,又道:“不要以为记在了老祖宗名下就抖起来了。”

余德广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答话,半晌才终于憋出一个理由:“我正要起来交卷,碰巧看到的……”

考官却不再理他,转向萧珩说道:“试卷w损,成绩自然是作废。在考场喧哗生事,罚你去孔圣人像前面跪三个时辰。”

萧珩咬着嘴唇,一脸倔犟不服,两只小拳头紧紧地握着,斗大的泪水噙在眼眶里。

考官见他这幅桀骜的样子心下更是有气,忙吩咐拿着戒尺的学长将萧珩拖到圣人像面前受罚。

萧珩咬着牙跪了下去,一旁另安排两个人监刑,每半个时辰一换班。

待跪到一个时辰时他已是头昏眼花,两个膝盖疼得他直打哆嗦,下意识地想起身却被一旁的人一戒尺打到背上。

三个时辰过后,一对膝盖已经不像是自己的了,他试着起身却眼前一黑,正要往地上栽的时候,被一个人接住了。

萧珩扬起头,视线正撞上那人x口,眼前只见绯红袍上绣着一四爪蟒龙,爪尖齿利,跋扈着盘踞在哪里,彰显出面前之人的身份。

还没等他行礼问候,看着他罚跪的两名年轻内侍已然跪倒在地,口中道:“见过孟督主。”

“此子年幼t弱,不过是区区小事,何必如此责罚?可真是不近情理。”那东厂大珰摇摇头,对此等责罚不以为然。

周围人谁敢接口,孟缘督扶好萧珩,替他弹了弹身上的土,又吩咐两人带他去太医院检查一下,便径直离去了。

两名内侍自是不敢违抗,乖乖的背起萧珩向太医院走去。然而对于萧珩来讲,被东厂大珰关照这件事却在他心中起不了波澜,他满脑子都在盘算着如何报复往他试卷上泼墨的李双喜。

他跟了双喜几天,终于让他寻到了机会。

这天双喜走在御花园里,许是鞋里进了石头子,他停下来脱鞋。萧珩一见觉得机会难得,忙蹑手蹑脚地上前,正当他拿出准备好的砚台要往双喜脑袋上砸的时候,他的手腕被另一只大手捉住了,而后他感到一gu巨大的力量将他拉到一个转角无人处。

“御花园里行凶,你脑子坏掉了?知不知道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一个威严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

萧珩抬起头,看到正是东厂督公孟缘督。

“是他先害我的。”萧珩委屈巴巴地说道。

孟缘督微微一笑,说道:“这件事我知道。”看着他,饶有趣味地道:“在这g0ng里面尔虞我诈是难免的,他往你卷子上泼墨,你下次就陷害他舞弊,这样一来他不止会被内书堂除名,还免不了一顿板子。如此不b你当场行凶要好?”

萧珩瞪大了眼睛,这番话不仅超出了他的认知,更是让他从心底生出一阵莫名的恐惧来,良久,他低下头皱着眉,小声道:“这好像不太好。”他想起之前在天桥听说书,故事里面的英雄豪杰似乎都不屑用这种手段。

孟缘督又笑了,伏下身子,问道:“有什么不好?”

萧珩仍是低着头,摇摇头却是不答,他自己也说不清,只觉得又是害怕又是困惑。

孟督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以后跟着我吧。”

萧珩抬起头,惊讶地看着面前这个身份尊贵的人,还未等他回话,只听孟缘督又道:“不过你得改个名儿,叫萧珩不行,这名儿犯忌。咱们太祖皇帝名字里有个衍字,音虽不同字形相近也不成。”他略思忖了一下,说道:“以后改名叫萧慎吧,正好改改你冲动的个x。”他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丝怕将他手上的墨迹擦拭g净。

“走吧,萧慎。”

清明刚过。这时节的京城正是漫天h沙的时候,若是远远望去,整个城都像是被土掩埋了起来。

一阵狂风袭来,吹得街上的行路人七倒八歪,纷纷闭紧了嘴,免得吃一口沙子,又拿袖口掩着脸迎着大风奔走,想要寻个避风的角落。忽然听到远处隐隐响起马蹄声,伴着风啸传来。

等这阵风渐息,蹄声更近了,众人眯着眼睛望去,只见一匹棕黑se的高头大马疾驰而来,上面坐着一个身着华服的中年汉子,这人乍一见丑的吓人,左眼上还覆着一只黑se的眼罩。他扬鞭策马,街面上霎时间卷起层层h沙。

众人心里皆是嘀咕,暗骂这大风天还在大街上纵马狂奔是赶着去si,有的人已然骂出了口。

京城重地,若无许可不可驭马急行,那汉子却对此禁令不屑一顾,他腰上挎着一口短刀,看样子像是江湖中人。

又行了一阵到了东四牌楼附近,道路宽阔了点,却仍是不见有官差阻拦。这天是g0ng里从外边选小g0ngnv的日子,路边聚集了一群十来岁的小nv孩,安静地排成一队等着进g0ng。还有零星几个照看队伍的人,看打扮是g0ng里的阉寺,领头的一个身穿麒麟补子,头戴官帽,腰上别一象牙小牌,看样子至少是个六品。

这人正用他那公鸭子一样的破锣嗓子对着那队nv孩喳呼道:“赶紧的!都排齐了,这要进g0ng的人了,都拿出点jg神劲儿……”恰巧又是一阵大风刮过,兜了他一嘴的h土,不得不弯腰往地下啐着。

那独眼汉子走神看了一眼,又迅速收回目光,这一迟疑就见前面一挑着担子的菜贩躲闪不及,眼见就要撞了上去。

“拦路的狗,找si!”那汉子大喝一声,ch0u出刀来,只见白光一闪,那小贩登时身首分离。

这下可炸开了锅,街上行人纷纷四散奔逃,口中叫着:“杀人了!”也有本来想跑,却被吓得双脚如同长了钉子一般立在当地,动弹不得。

那一队小nv孩见状更是惊吓成一团,队伍也不管了,全都尖叫哭喊起来。

“怎么回事?乱什么呢?”那声破锣嗓子又响了起来,离他最近的那个小内侍此时吓得一pgu坐在了地下,k裆处有yet渗出,战战兢兢地道:“si……si人了……刘……公公……si……”

那刘姓内侍这才转过身来,待看清发生何事,瞬间面无血se。

只听“嗖”的一声,有什么东西从他面前飞过,吓得他眼睛都直了,险些如那尿k子的小宦官一样失态。

只见一柄飞刀直直s入那马头。

骏马轰然倒下,马上的汉子却不慌,一个“燕子翻身”跃下马来,站定后用剩下的那只眼凶狠地扫着四周,喝道:“哪个小贼s你爷爷的马?”

“胡念,这么快就忘了你那只眼珠子是怎么没的了?”

只见一男子从附近小楼上翩然跃下,这人身着劲装,看起来二十、五六年纪。

那胡念一听登时恨声道:“孙小天!你跟了老子三个月了,老子与你什么仇怨?”

孙小天冷笑道:“延安府的郭举人好心收留你,你却恩将仇报,j杀他未出阁的闺nv,路边上的野狗尚且知道不咬给它吃食的人,你连狗都不如。”

“又没c你妈!”胡念骂道。

“原来是个江洋大盗,东厂、锦衣卫的人呢?都si哪儿去了?在京里闹事怎么也不出来管一下?”刘公公又叫了起来,孙小天有些鄙夷的瞥了他一眼。

刘公公见他眼神不善,又嘀咕了一句:“两个都该抓起来!”

胡念心中却想,这孙小天年纪不大,武功却较之自己为高,之前数次靠着轻功脱险,饶是如此还被他废了一只招子,若是正面对抗恐x命不保。他转了转唯一一只眼睛的眼珠,突然朝着那领头内侍窜了过去。

“妈呀!怎么冲我来啦!”

刘公公尖叫着,躲闪不及,胡念欺身上前,眼见就要抓着那宦官的脖子时,只见眼前寒光一闪,胡念不暇多想,忙ch0u出佩刀挡去,兵刃相交,激点火星。

胡念这才定睛,见一个少年内侍正持剑与他对峙。那少年相貌甚是俊美,胡念在心下暗自轻蔑道:“这皇帝老儿也真是yan福不浅,每年选那么多美nv进g0ng,这连太监都找兔儿爷样的,却不知这没嘴的茶壶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正思忖间,那少年“刷刷”两剑抢攻了过来,招式看来平常,却b得胡念不得不再次举刀格挡,便稍稍敛了轻视,又见那少年剑法古怪,口中念道:“taade邪门。”微感诧异。

一旁的孙小天自然不会放弃这个左右夹击的机会,他一跃上前,加入战团,他内力深厚,又擅长拳法,当下催动内力以一套“天罡拳”b得胡念节节后退。

胡念心中焦急,想着如此缠斗下去必是x命不保,他眼角余光瞥到左近站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小g0ngnv,心念电转,只见他虚式一晃,等孙小天和那少年反应过来后,他已经将单刀架在那nv孩脖子上。

孙小天刚要一拳打出,却终究顾及那nv孩,y生生地收了招式。

胡念见状哈哈大笑,道:“姓孙的孙子,你自然门一派自诩正派,若是不怕这小孩人头落地,就尽管过来继续和你爷爷大战三百回合,定会给你师父长脸。”

那孙小天自然是不敢妄动,他盯着胡念心中焦急。

“你这贼骨头连g0ng里的人都敢抓,za0f啊?锦衣卫呢?怎么还没来?”那刘公公见自己身边有两位功夫高手,又见那胡念挟持着小g0ngnv想必是腾不出手来再打他的主意,说话便又威风起来。

那胡念却对他完全不屑,他这种江湖人士本来也不鸟朝廷,b起官府,眼前的孙小天显然更加棘手。

突然,他感到手指一阵疼痛,险些握不住刀,低头一看,原来是那小g0ngnv一口咬住了他的食指。

“taade小娘皮属狗的?!”他吃痛,口中骂道,一指点了小g0ngnv的睡x,才将手指从齿间拿出。

那少年内侍见那小g0ngnv昏了过去,急上前一步,却也不敢贸然出手。

胡念心知不能继续耗下去,毕竟京城地界儿,卧虎藏龙,他一边挟持着那nv孩,一边靠近一匹官马,一个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现在怎么办?”那少年内侍问管事的刘公公,他声音压得低,听起来和普通少年别无二致,就是更清澈了些。

“还能怎么办?甭管了,赶紧回去吧!”那刘公公摆摆手,示意重新整队。

那少年内侍不再说话,他看向先前胡念离去的方向,便也抢过一匹官马,利落地翻身上马追随而去。

“萧慎!你给我回来!”马蹄扬起的尘土糊了刘公公一脸,等他反应过来大叫时,已然只能看见一个小小的背影。

京城周边多山,胡念将那小g0ngnv横放在马上,一路朝着山地奔去。路经郊区农家,他还顺手牵羊地捞了一只j,拿在手上,握着缰绳,纵声狂笑。

他奔袭了一阵,进了山里,见眼前一个山洞,便想也不想勒停了马,抓着小nv孩的背心下了马,走进山洞。

“ctaade孙小天祖宗十八代,老子好些天连顿安稳饭都没吃上!”他一边骂街,一边将nv孩平放在地上,又去拾掇那只j。

等将j在树枝上穿好了架在火上烤的时候,他这才喘着气坐下来歇息。

火光中映出那小g0ngnv稚neng的脸庞,刚刚十岁不到的年纪,脸上的婴儿肥还未褪,不过看起来也是眉清目秀,长大后也必出落成一个小美人。

那胡念00自己颌下的胡茬,脑子里起了y念,心道:“taade老子被孙小天追的好久没0过nv人了,可惜就是太小。”

他正转着兽念,只见山洞口传来一阵马蹄声,胡念登时警觉,ch0u出单刀握在手中。见是方才那少年内侍,又见他身后并无他人,心中顿时一松。

“你这小阉货来送si还是送pgu?”胡念下流地调侃道。

萧慎皱了皱眉,心下对这类粗鄙之言反感至极,不过他只是低声道:“放人。”顿了一顿,又道:“胆大包天敢绑g0ng里的人,你可知这是掉脑袋的大罪?”

胡念听了捧着肚子大笑,又朝地上啐了一口,道:“你听好了,你家皇帝老儿是我儿子,我是他爹。”

萧慎瞪大了眼睛,对此等大逆不道的宣言难以置信,愣了一阵才挥剑上前。

胡念先前和萧慎过招时就知道,这少年虽然招式古怪稀奇,却全无内力。他一个半大小子又是个阉人,气力本就不如成年男子,当下在刀上催动内力。

萧慎只觉得每一次刀剑交锋对方都有千斤力,几招下来便气喘吁吁,能撑到半盏茶时间几乎全凭招式的jg妙。

“小阉狗,你躺下罢。”胡念倒转单刀,用刀背点中萧慎x前大x。

萧慎感到眼前一黑,紧跟着一口血吐出,想要起身却被胡念一手压着脖颈跪了下去,动弹不得。

“想不到你这小子虽然被阉过,倒有几分骨气。”他见萧慎剧痛之下仍是咬着牙一声不吭想要站起身来,心中惊讶。

他一只手抓住萧慎后颈,像拎猫一样将他拎起来,一边打量着他一边y笑道:“你小子长得倒是不错,b窑子里的姐儿都漂亮,可惜没n没b,老子又不喜欢戳男人pgu,虽然你也不是个男人。”

他见面前的俊美少年一脸受辱的表情,更是激起了他的暴nve。他将萧慎重重往地上一摔,邪笑道:“不过你还有嘴,若是你给老子伺候舒服了,老子就饶你狗命,你看如何?”

说着解开k子,露出那臭哄哄的三寸丁来。

萧慎偏过头,紧紧地闭上眼睛,突然他感到脸前有一阵小风吹过,而后便听见一声惨叫,他睁开眼睛,看见胡念捂着k裆在地上痛得打滚,地上一滩血迹,里面还有一小块r0u。

萧慎看向洞口,见正是方才在京城和他联手的那个什么自然门弟子孙小天。

又见躺在地上的小g0ngnv动了动,还用手r0u了r0u眼睛,忙上前去捂她的双眼,怕她看见这骇人一幕。

孙小天又是一刀,直cha入胡念的喉咙,惨叫声立即息止。他转身对萧慎说道:“那nv娃娃被点了睡x,从方才到现在,大概还得一个时辰才能转醒。”

他又走了过来,拍了拍萧慎肩膀,将他扶起来,说道:“这贼功夫不错,多亏了小兄弟你,让在下能不费吹灰之力制服此贼。”说着一拱手,以示感谢,又问道:“敢问兄弟如何称呼?”

他只道谢,却只字不提方才萧慎受辱的狼狈情形,也不自居恩人,让萧慎心下好生感激,故而他问便客客气气地答了。

“萧兄弟小小年纪武功不错,就是于内功一项有所欠缺,常言道,练武不练功,到老一场空,说的便是内力一节。”那孙小天本就是个武痴,见萧慎身手不错,应变又强,分明是个资质上佳的练武坯子,便忍不住说了起来。

萧慎挠挠头,有些困惑地道:“我师父没教过内功。”

孙小天点点头,心想:“各门各派的内家功夫都是不传之秘,这g0ng里的武师再怎么厉害想来也不过尔尔,不过他这剑法倒是真的高明。”他说道:“这内功也不能瞎练,最简单的法子便是打熬气力,不过成效极慢。江湖上多是跟着某门某派的师父修习本门武功,中途改练他派内功于规矩和修行都是大忌,拿我自然门来说讲究绵远悠长,这字诀是……”说到这里他突然住口,心中暗叫:“差点把本门秘笈抖落出来。”他吐了吐舌头,又见萧慎听得认真,只得歉然道:“江湖规矩,本门秘笈不得外泄,对不住了。”

萧慎目光中流露出一丝失望,孙小天尴尬地走到胡念尸t前,割了他的头,连同那不雅之物一起包了个包袱,又来到萧慎面前说道:“若是以后有缘,我们再续,告辞。”

走到洞口,又转身,说道:“你……若是那天到了江湖上,就来找我,我教你。”说完就离去了。

萧慎叹了口气,他自己也说不清有什么东西堵在心口。他抱起那小g0ngnv也准备离开,见一旁的火上还烤着jr0u,有一面已经焦了,不过另外一面刚刚好。他灭了火,带着那只烤j,上了马准备回城。

那小g0ngnv仍是昏睡。萧慎扯下一只j腿,在马背上悠哉地啃着,不多时就回了城。

那管事刘公公见萧慎回来,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少了一个未记名的g0ngnv还可以交代,但这原本就从g0ng里带出去的人没了可就难说了,所以他也只能在原地等。

待萧慎下马,将那小g0ngnv交付一旁内侍后,刘公公气势汹汹地冲了上来,二话不说打了萧慎一耳光,白皙的脸上霎时间出现五个红彤彤的掌印,又指着他骂道:“就显你会两招三脚猫的把式不是?你这小兔崽子逞什么英雄?咱们那么多人就等您一个儿,您当您是东厂大拿呢?”

萧慎一声不吭,却始终平视着对方,未曾低头。

待回到g0ng里,萧慎头也不回地返回自己住处。那边小g0ngnv们登记,那个劫后余生的小孩已然转醒,她r0u了r0u自己仍然惺忪的眼睛,在登记簿上用端正的小楷写下自己的名字:

宋秋荻。

宋秋荻见熟睡中的萧慎紧紧拧着眉头,神情痛苦至极,看样子是被噩梦缠身,让她忧心不已。与他同床共枕这些年,在大晋时他偶尔会从在梦境中挣扎惊醒,这时她就会起身抱住他,等他慢慢平静下来。第二天再问他,他都说记不清梦中情形。

来到异国他乡之后,他倒是每晚都睡得很安稳。以至于她都已经忘了这一出,这大白天午睡还做噩梦更是头一遭遇见。她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他,想要叫醒他。

萧慎仍是紧紧闭着眼睛,呼x1渐渐急促起来,他脸se煞白,额头上渗出点点汗滴。宋秋荻担心他梦到上一世被凌迟的景象,便稍微用了点力度摇晃他。这一下卧在他x膛上的猫不乐意了,极为不情愿地睁开眼,大爷一样看着面前的nv人。

这让宋秋荻突然意识到这猫可能是罪魁祸首。

她叫着猫的名字,试图将它赶下去,那猫却一点不买她的账,岿然不动地盘踞在萧慎的x口上。她又不敢直接上手去抓,这猫只和萧慎亲近,平日里任他如何r0ucu0都是一副受用的样子,旁人想碰一下却是不行。

又僵持了一阵,她没法子了,只能继续在自家相公哪里下手。直到终于听到萧慎似有些痛苦的闷哼了一声,接着缓缓睁开眼睛,正好和那猫对上,一人一猫,四目相对,甚是滑稽。

“做噩梦了?是不是萧大人压着你了?”见他醒来宋秋荻忙关切地问。

那猫知道是在说它,不过一点没有自觉,它弓起身子,在萧慎身上伸了个懒腰,掉了个头就又趴了回去。宋秋荻起初见这猫总黏着萧慎,又是一副威武的样子,便打趣的叫它“萧大人”,萧慎虽是不大乐意,不过叫多了也就慢慢习惯了。

萧慎缓缓坐了起来,身上的猫自然也呆不住了,它一跃跳到了地上,大摇大摆地出了屋门。

宋秋荻坐在他身边,轻轻抚着他的x口,柔声道:“不舒服了?”

萧慎转过头,茫然地看着她,就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

“你……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好?”他突然开口,眼神依旧是空洞迷惑。

宋秋荻先是一愣,随即点点他的额头,笑道:“怎么还没睡醒呢?”

萧慎却没有笑,他的脸上漫上一阵哀伤的情绪,是宋秋荻已经许久未见过的悲伤,弄得她心里七上八下的。

“到底做什么噩梦了?”她心疼地握住萧慎的手。

萧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无事……”脸上的悲伤却未褪去。

隔了良久,宋秋荻以为萧慎不会说的时候,他却突然开口道:“我梦见……你……你很讨厌我,说话句句戳我肺管子。我心里难过,却不知怎么办才好……醒来的时候也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他艰难地说着,又低下头用几乎细不可闻的声音补充了一句:“前世还是今生……”

宋秋荻霎时间心中五味杂陈,又有些心虚,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安慰他,只得愣在哪里。

萧慎摇了摇头,看着她勉强一笑,说道:“你不用理我,我缓一会儿就好。”

宋秋荻这才如梦方醒一般,看着萧慎那副惹人怜ai的委屈样子心下大动,哪里会舍得让他独处,她凑过去,吻住他的唇。

萧慎先是有点犹豫,不过很快便沉沦在那熟悉的触感之下,迎合着她直至彼此融化在对方的呼x1中。

“督公是打算和妾身白日宣y么?”待分开后,她眉眼带笑,充满诱惑地看着他,手还不老实地伸在他衣襟里胡乱地划弄着。

“督公”这个称呼一出让萧慎嘴角ch0u了ch0u,不过他早就不复几年前的羞涩别扭,如今接起话来也是驾轻就熟,他在她耳边蹭了蹭,压低了声音道:“又不是没宣过。”

宋秋荻轻笑一声,搂着他的脖子跌入床中,便是轻解罗衫,鸳鸯交颈。许是方才噩梦的缘故,当宋秋荻手探向萧慎亵k时,他身子颤抖,下意识地有所抗拒。宋秋荻面上不动声se,却暗自叹了口气,再次轻轻地吻着他,萧慎闭上双眼,直到她注意到他僵持的肌r0u渐渐放松下来。

她再次将手置于他脐下,这次他不再拒绝了,只要他不被过往所侵扰,他便不介意在她面前暴露自己的残缺。

她看着萧慎那副人畜无害的样子,浅浅一笑,低下了头。

感觉到那处不同寻常的温热,萧慎猛地睁开眼睛,这香yan场面让他先是惊讶,进而羞得满脸通红,全身燥热不已,让宋秋荻都能感受到某个地方骤然上升的温度。

他胡乱捂地住自己那里,结结巴巴地道:“你不要……哪里……脏……”

宋秋荻也是很久未见萧慎如此局促慌乱,不禁大为开怀,她抬起头,笑得十分狡黠妩媚:“只要是你的我都不嫌弃”又00他那张因为害羞而通红的脸,笑道:“我想让你舒服。”

萧慎摇摇头说道:“我知道你心意,可也不必做这种……”

宋秋荻没答话,却再次低下头,在那处旧伤口上落下一吻。

萧慎呼x1一窒,大脑一片空白,便任由着她摆弄着,过没多久他早已把方才的噩梦抛诸脑后了。

等两人折腾出一身薄汗后yuwang方止,卧在床上小憩。

宋秋荻的手指在萧慎ch11u0的x膛上划着,打趣道:“盘儿亮,条儿顺,甚好,甚好。”萧慎嘴角挂笑,任由她赏玩自己的躯t。她支起身子,拂过萧慎的眼角,笑道:“萧泊远,你怎么就不显老。”

说来也奇怪,萧慎也是三十多岁的人了,看着仍然像个小年轻。

俩人又缠绵了一阵,这才起床更衣。方才在床上消磨的时间算起来正好赶上大晋使节的晚宴。

大晋这两年局势平稳,新帝登基,竟是一位nv皇。虽为nv子,却也颇有手腕,上任没多久就靠新政稳定人心,对外也逐渐恢复邦交往来,派遣使节到周边出访。

换上t面的衣裳,俩人乘马车到了江户码头附近的晋商商会。

一进门就让萧慎惊得下巴都合不上。只见一个身着绯红官袍的内臣腰板笔直,神情威严,他周边围满了谄媚的晋商。

萧慎与自家娘子对视一眼,俩人上前,一拱手道:“余大人,好久不见。”

余德广严肃地点了点头,走近了才对他道:“你们跟我来。”

萧慎和宋秋荻再次相视一眼,随着余德广出去,三人停在萧慎来时的马车前面。

“可算是见到你了,行,气se不错,还胖了点。出来没受罪。”一出来余德广立即恢复常态,拉着萧慎笑得满脸褶子,将他打量个够,问道:“你家住哪儿?走,带我上你家去。”

萧慎讶然道:“一会儿不是宴会吗?”

余德广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反正还有其他人在,我的任务在京都就结束了,余下这几天就是放假。”

萧慎笑了笑,欣然应予,带着余德广回到自己宅邸。俩人一路寒暄叙旧,几年未见,如今萧慎一介平民,余德广却是贵为“上国使者”,地位天差地远,却也无半分生疏之感。

进了萧慎宅邸,余德广打量了下四周,暗暗叹了一声,心道:“这可b不上原来”。

萧慎让家仆制备了酒菜茶水,招呼余德广一同晚膳。菜肴说不上jg致,b不了在大晋时的讲究,桌上那壶上品普洱已经是萧慎珍藏的珍品了。萧慎此时虽是富足,但扶桑一地毕竟不盛产茶叶,此地连普通茶叶都属于奢侈品。

“都说由奢入俭难,可我看你倒是适应得不错,吃喝也不讲究了。”余德广笑道。

“有什么好讲究的?我一个孤儿,小时候没少挨饿,自然什么日子都能过得下去。”萧慎微微一笑。

余德广叹了口气:“谁不是呢?”又眯着眼睛,带着笑意地看向萧慎说道:“反正你现在有吃有穿,还有人陪着,也算圆满了,真让老余我羡慕啊。”

“这可不敢当,余大人现在可是“上国使节”,哪是我们这种小百姓能b的。”萧慎打趣道。

余德广“嘿嘿”一笑:“这都是虚的。”

三人一边吃着,一边闲话。宋秋荻先前听闻大晋的新皇是庆文帝的大公主,早就颇为好奇,趁机向余德广打听这位nv皇。

“你们可莫要小看了这位nv皇。大晋内乱,谁都以为太子登基是板上钉钉的,可谁知道nv皇陛下横空出世,不仅囚禁了太子顺利登基,上任后立即革故鼎新,将国内思乱的人心稳住了。”余德广说完拿起筷子夹了一个炸虾球。

“有机会定要回国去见识一下这位nv皇的风采。”宋秋荻感叹道,又看向萧慎:“要不要找个时间回去一趟?”

萧慎漫不经心地点点头:“好好好。”语气敷衍至极。

“其实我这次来扶桑一为出使,二就是奉了陛下的秘托,想要召你回去。”余德广放下筷子,不紧不慢地道。

萧慎正喝着酒,听了这话差点没呛着,宋秋荻过来帮他顺气,却也是极为惊讶地看着这位余大使。

“你说公主殿下什么?”萧慎瞪大了眼睛问道。

“是圣上。”余德广神se严肃地纠正他。

萧慎之前对于大晋nv皇登基虽感到惊讶,但却也没有多大兴趣想要探究。现下听说这位新任nv皇竟然知道他,还要召他回去,不由大为震惊。

“我……当年在g0ng里时虽见过公……圣上几面,但也不过是逢年过节的请安问好,她却如何想起我来?”萧慎酒也不喝了,皱着眉头问道。

余德广一笑:“圣上不光知道你,还对你评价颇高。说当年的萧厂臣是个忠臣,为人又仁义,这东厂紧要位置,非如此贤宦才可担任。她派人查明你目前所在,这才让我来想要请你回去。”

萧慎眉毛一挑,脸上掩盖不住的喜se。他一向觉得自己是个贤臣,行事不悖圣人之道,可惜无人赏识。活了两辈子终于有人记着他的好,让他怎么能不感到欣慰。

余德广见状不失时机地道:“你若回去陛下必有重用,不过看你自个儿是否愿意。”

萧慎刚要开口,就见宋秋荻皱着眉,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子,示意他过来。

“怎么?你又动心思了?怎么就不长记x?”宋秋荻本想说你怎么两辈子都没活明白,幸亏话到嘴边及时刹住。

萧慎无奈道:“我还没说什么呢……”

“反正你不许回去。回故土解思乡之情是一回事,你回到g0ng里又是另一回事。咱们好不容易才过上清闲日子,你回去做什么?就算圣上贤明有德,可g0ng里终究是g0ng里,你就不适合哪个地方,如同羔羊入虎x。”

“怎么在你心里我就这么无能么?”萧慎有些不满地看着她,

宋秋荻也知话说重了,靠近了他,柔声道:“自然不是……你在我心里什么都好,只不过你天x纯良,虽也浸染多年,却仍不适合那般g心斗角。”

萧慎听她这么说才放松下来,心中尽管仍有些许遗憾,不过思虑再三还是说道:“你既然不愿意,为夫自然听你的。”

转身再来到余德广面前,还未等他开口,余大使便意味深长地道:“行了,你不用说了,我理解。”又看向宋秋荻,笑道:“我就知道老三是个怕老婆的。”

萧慎还是不放心,问道:“我不跟你回去,陛下会不会怪你?”

余德广摇摇头,微微一笑:“圣上仁慈。”

入了夜,萧慎听闻余德广不必回下榻之处,便留他过夜,两人又是一番推心置腹,直到三更天才各自回去安歇。

第二天早上只见余大使神se萎靡,哈欠连连,像是昨晚没睡好,问他也支支吾吾的不肯多说。萧慎带着他去了自家铺子里转了一圈,分别几年,这话是说不完的,转眼又到了夜里,萧慎再次邀他留宿,余大使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第三天早上,余德广说什么也要告辞。

“老三……”他艰难地开口道:“你……没欺君吧?”

萧慎奇道:“这又从何说起?”

“咱俩打小一块儿长大,这事儿本来我是不怀疑的……不过这两天有点含糊,你和我说实话,你到底净过身没有?”不等他回答,余德广红着老脸又说道:“你和你媳妇可是忒能折腾了……”顿了一下,补充了一句:“连你家的猫也闹腾!”

萧慎的脸皮到底是还没厚到御用监侯玉的程度,他脸上一红,讪讪笑道:“等你……就明白了。”

“可算了,不想明白。”他一摆手道:“反正我这两天也要回去了,现下国内平稳了,你若想回来也不是难事,毕竟是故土,也没人再会难为你了。”

萧慎口中只道“随缘”,和宋秋荻送余德广出门。

“行了,就到这儿吧。往后的日子谁也说不准,可如今总算天下有道,实为难得,彼此珍重吧。”说完他就上了马车,回头看了萧慎夫妇最后一眼,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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