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苏贺闭上眼，微微张开嘴，与宗家烁吻在一起，又是熟悉的薄荷味，混杂着温暖气息，比任何味道都要催情。
这个拥吻是带着爱意的，嘴唇与嘴唇的碰触湿润温柔，喷在脸上的鼻息让皮肤发麻，还有那个宽厚的身体，简直能将苏贺整个罩住，压迫感和安全感并存。
吻进一步加深，宗家烁的舌尖试试探探的顶进来，停留在苏贺的齿间，没有主人的允许，他不敢更进一步。
这个事先谁都没有说好，黄一屏也没要求真的吻，但事情却顺理成章的发生了，苏贺自然而然接受了宗家烁的侵入，两条舌头缠绵翻滚在一起，淋漓的口水声被麦克风收录，所有带着耳机的人都听见了。
编剧和第一次观摩吻戏的人都呆住了，吻戏不伸舌头是圈内底线，可这二人……
因为黄一屏一脸镇定，众人也不敢交头接耳。
就在二人呼吸声越来越激烈时，宗家烁却一把推开了苏贺。
苏贺的眼睛红了，眼神凝固着欲望，他半蒙着眼睛，像是沉睡中被突然叫醒的孩子，茫然的看着宗家烁站起身，走到矮桌前倒了杯葡萄酒。
细细的水流声从苏贺的左耳钻入，穿过大脑，从右耳溢出，整个过程犹如打开一面帘幕，呈现出新的世界，这个世界的中央，是别有用心的郑海城。
陈郁看着他，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邀请他来到自己家，又是如何在沙发上吻起来，接着莫名被推开，每一段都是郑海城主导开始，又是他生硬的打断。
陈郁像是没吃饱的猫，怅然若失的看向郑海城，他渴望他在施舍点爱意，可后者只是递过来一杯酒。
“自己酿的？”郑海城皱着眉头看酒瓶。
“……是。”
“怪不得这么难喝，”郑海城说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那你还喝……？”
“因为难得，”郑海城又给自己倒了半杯。
陈郁一口也喝不进去，郑海城的这句话在他敏感脆弱的心灵里形成了回声，他不知道郑海城是单纯的品酒，还是暗指自己。
如果不是暗指自己，那他为什么忽然推开自己？既然推开了自己，那一开始为什么要上楼来自己家？为什么要这么忽远忽近，让人一阵绝望一阵向往。
眼看着郑海城喝完这半杯，又要去倒，陈郁忍无可忍，扔下酒杯，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主动吻了上去。
他个子没有郑海城高，抓着他的领子，从下方往上吻，假如郑海城拒绝，他大可以把头甩开，就跟刚才推开他那样干脆利落。
然而郑海城没有，他低下头，就着陈郁的吻搂住了他的腰。
“咔！！”
苏贺慢慢松开了宗家烁，神情有些恍惚，他看到宗家烁背后窗户中的夜景变成了绿幕，看到无数的人从墙壁后面，阴影处，门外向他们俩走来，用湿纸巾，矿泉水，化妆刷将他们包围。
“还行，保一条，”黄一屏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苏贺的理智在化妆师的保湿喷雾下逐渐回笼，他赶紧答应一声，抬头看向宗家烁，发现他眼神望向别处，表情没有松动，仍保持着郑海城的状态。
苏贺想，他刚才看到的画面，此时依然停留在宗家烁的虹膜上。
这场戏来回拍了三遍，每次都在二人吻的意乱情迷之时喊咔，苏贺身上的火灭了烧，烧了灭，整个人的体温上下波动极大，并且稳步攀升，他想宗家烁也一样，他看着对方的眼睛，能看到瞳仁深处同样煎熬的灵魂。
黄一屏将二人的状态尽收眼底，他像是个米其林大厨，将原料各种炮制，待到它们熟成，统统扔进油锅煎炸炒。
苏贺穿着浴袍从化妆间出来，看见宗家烁光着膀子，原地做俯卧撑。
苏贺一脸诧异，黄一屏道；“别愣着，你也赶紧做！”
苏贺不敢抗命，也跟着做俯卧撑，只是他没有宗家烁的好体力，做了不到50个就气喘吁吁的站起来，谁知还没结束，助理递过来一副哑铃，让他继续。
苏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为了肌肉线条更好看，于是咬牙坚持，不知道做了多少个拖拽弯举，直到他浑身大汗淋漓，胸肌手臂都酸的动不了才结束。
黄一屏觉得时机正好，拿着剧本站在道具床尾。
“宗你把他按倒在床上，然后抓着腿分开就开始顶他，记住动作凶狠点，不要怜惜，”黄一屏说完，又加了句；“这场戏是全局的小高潮，也是大看点，你们俩一定要重视，不能放松！”
“不清场？”宗家烁问。
黄一屏环顾四周，大致扫了一遍在场工作人员，反问；“你觉得谁多余？”
“完全可以留下机位，然后……”
“很好，”黄一屏根本不给宗家烁说话的机会；“来，你去屏幕后头，我当你裸替！他妈的时间都快不够了，我求你别出幺蛾子了！”
“行行行，”宗家烁不想再跟他争执，憋着气闭了嘴。
“都把心态给我放正了！这么扭捏这么要脸，当初别接我的戏！！”黄一屏骂骂咧咧的回到屏幕后面，路过时还踢翻了一边的道具箱。
黄一屏的愤怒让苏贺紧张起来，他一紧张就容易分神，一分神，陈郁的影子就淡了。
可惜黄一屏并没有注意到这点，他觉得，床戏足够热辣，有话题度就够了，演技这个东西应该是次要的，甚至他还更看好苏贺一些，毕竟这家伙在床上比在片场更专业，他轻蔑的期待苏贺能带着宗家烁走。
然而他的如意算盘打错了。
脱掉浴袍，二人几乎赤裸相对，面对面站近了，苏贺闻到了宗家烁的香水味，那是被体温蒸过的木香，暖暖的，勾的人心里发痒。
黄一屏喊过开始，宗家烁一把将苏贺推倒在床上，他自己顺势压上去，歪过头去啃咬苏贺的脖颈，然后吻道锁骨，一路向下。
苏贺与他十指交握，感受着宗家烁的攻势，不知怎么，他的心紧绷绷的，连带着皮肤都变木了，爱抚没了爱，只有接触，吻没有温度，只有湿滑。
他微皱眉头，一面喘息，一面努力回忆上幕戏的感觉，想努力找回陈郁的影子。
然而场外的一丝动静，让他本能的睁开眼睛。
入目的是巨大的顶灯，还有一边的打光板，打光板后的阴影中，两个陌生场务望着这边窃窃私语，时不时的还伸出手指向自己。
消失许久的羞耻心侵入苏贺大脑，在宗家烁猛的脱掉他裤子时，他下意识的抓住了裤腰。
“咔！！”黄一屏的声音与剧本一起飞来，虽然没砸到人，但苏贺的脸却红的发肿。
“你他妈在干什么！？”
“抱歉……”宗家烁率先开口；“再来一次，不好意思各位，刚才走神了。”
苏贺被他拉起来，却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因为明眼人都看的出来，真正出问题的是谁。
黄一屏冷笑一声，抱着胳膊坐在导演位上，他看穿一切，懒得开口，副导接过他的指使，继续拍摄。
同样的动作，扑倒，压上来，苏贺眯着眼睛，咬着一边嘴唇，努力摆出享受的表情，这次裤子顺利的脱下来，却在将双腿分开压上胸口时喊咔。
二人望向黄一屏，副导正弯腰听指使。
“陈郁状态不对，他不只有隐忍清纯，他更多的是欲望，性魅力，宗哥也不对，你没有征服欲，要激烈，干柴烈火！一个人粗鲁，另一个性感无助，还有诱惑力！”副导俨然是个传话筒，把二人说得一无是处。
苏贺的心情立刻沉到谷底，宗家烁脸色也发青，心态是不同程度的崩，然而时间不等人，他们必须接着来。
再次开始，宗家烁上了力道，他不止亲，还用牙齿咬，用手揉搓乳尖，甚至按住苏贺的双臂让他无法动弹，苏贺打开嗓子娇喘连连，紧闭双眼不去看周围环境，努力回想做爱的片段。
终于，在双方几乎是急功近利的作用下，苏贺被撩的忘了情，鼻音黏腻，肢体舒展柔韧，脸上身上泛起了自然的红晕，屏幕前观摩的人都屏息凝视，盯着他扭动的雪白肉体不眨眼。
然而依旧没过。
副导传话，说苏贺的确有了淫靡的样子，可宗家烁出了问题。
宗家烁满脸涨红的坐在床边，整个人很尴尬的窝着，他起了反应，但是比以往更强烈，是下面完全直了起来，裤裆被顶的夸张。
黄一屏长叹一口气，瘫坐在椅子上仰着头，发出崩溃边缘的笑声，他问身边的摄像副导怎么办？后者哪敢搭话，都是面面相觑，不发一语。
只有编剧开了口；“吻是真的，其他的也可以真。”
黄一屏沉默了快2分钟，一挥手；“再等等，先都脱了。”
苏贺不懂，一条短裤的差别而已，能对剧情有什么推进？
宗家烁也这么觉得，他拿着两根烟要跟黄一屏出去透透气，实际上就是想跟他找个没人的地方聊聊，然而黄一屏的脸几乎上了霜，出去一会儿就回来了，真的只是抽烟，其他的什么都没跟宗家烁谈，他的强硬态度很明确，都跟我的要求来！
现场气氛几乎凝固，所有人都不敢大喘气，除了编剧。
他仿佛置身事外，就是来看热闹的，苏贺甚至觉得他存了报复的心，想要整整宗家烁，只是自己比较倒霉，是个炮灰。
宗家烁虽然有股混不吝的气质，但黄一屏作为他的伯乐兼朋友，外加签了合同的上级，他再怎么放荡不羁还是要掂量掂量，哪怕今后不来往了，也要拍完戏再说。
于是二人重新穿着浴袍面对面站着。
“不用从头开始，”副导依旧是个称职的传话筒，他用手比划了一下；“从你们在床上开始。”
“还不清场！？”宗家烁对黄一屏已经无话可说，于是把火撒给副导。
副导无端受了呵斥并没有生气，转身把这股气发给别人；“都出去都出去！！傻站着干什么！！”
现场的人放下工具，悉数走出片场，很快就只剩下导演组的人和编剧。
苏贺知道今天是如何也躲不过了，反正黄一屏也见过自己被人干什么样，于是一咬牙一跺脚，将浴袍脱掉扔到一边，露出白花花一身肉皮。
宗家烁看他这样，也脱了衣服，二人彻底赤裸相对。
在副导的指导下，苏贺躺在床上，宗家烁分开苏贺的双腿压上去，双手撑在他的头两侧。
苏贺几乎立刻就感觉到一个热烘烘的东西对着自己屁股，不仅热，还时不时的动一下，好像一个活物，有自己的情绪。
悄悄斜眼去看宗家烁，发现他已经脸红到脖根，额头鬓角都是汗，胳膊上的青筋因为攥紧手凸起，他在努力不让自己与苏贺有不必要的肢体碰触。
“放松，”苏贺在宗家烁耳边安慰；“都是为了拍摄，不用这么紧张，等这段过去就好了。”
宗家烁略带感激的点点头；“我就是怕你误会……”
“我没那么小气，”苏贺阻止宗家烁再说下去；“是郑海城对陈郁。”
宗家烁的眼睛明显睁了睁，用力一点头。
这次拍摄从二人拥吻开始，与之前不同，苏贺成了主导。
苏贺的手温柔抚摸着宗家烁的后脑，另一只手轻抚他的后背，灼热的呼吸在二人之间蒸腾，热切的旁若无人，在吻的足够深入忘情后，宗家烁的胯开始摩擦，并且动作越来越激烈，顶的苏贺身体都在跟着晃动。
这感觉太熟悉了，带着点羞耻感，会阴被蹭的发热发麻，屁股忍不住跟着轻摆，苏贺闭上眼，呼吸快跟心跳一样乱，然而根本不够，他可以更深入，可以更用力……
宗家烁的阴茎已经半硬，苏贺能感觉出尺寸惊人，他要是真的操进来……
苏贺也硬了，性幻想包围他的大脑，知觉变得敏感，甚至每一次宗家烁的虚假挺入都能加速他的血液流动，苏贺周身的皮肉都红透了，叫的比他真实被干还要大声。
这一段从头至尾都没被打断，结束后二人叠在一起喘了半天，直到助理跑进来将浴袍搭在他们身上，这才遮遮掩掩的坐起身，谁也没好意思看谁。
明明说的很好，是郑海城和陈郁，可结束后，苏贺跟宗家烁之间，还是发生了些什么。
“急什么，都急什么？”黄一屏这次不用副导，直接自己发话；“根本就没有人物在里面！陈郁可以急，可以渴求，但郑海城急什么！？你急什么？？知道猪八戒吃人参果儿吗！说的他妈就是你！”
一场舍去脸皮的演绎，得到的就是这个评价，苏贺整个人都像是掉进冰窟，哭都哭不出来。
宗家烁穿着畅怀浴袍坐在床边，用手搓着脸，整个人很颓废，再怎么天赋型的选手，也经不住这样精神肉体的双重消耗。苏贺穿着浴袍跟冰雕一样站在旁边，乍一看仿佛是阳痿的丈夫在忏悔。
“……我累了，”宗家烁的声音从指尖挤出来。
“谁不累？”黄一屏反问；“我也想一眨眼的功夫就拍完，但是rory……我不敢说以后，但今天是你的谷底。”
这句话说的连苏贺都难受，更别提当事人了。
“要不今天就这样吧，”编剧冷冰冰的声音，怎么听都像是嘲讽。
苏贺抱着胳膊抿着嘴，瞥见宗家烁低垂着脑袋，肩膀在微微颤抖，饶是他这样钝感的人，也快要撑不住了。
这些人开始逼自己，然后逼他，把所有人逼到悬崖边上，最后崩溃。
要的是什么结果呢？这就是所谓的逼出潜能吗？还是发泄自己的不满。
获奖导演，归国才子，青年才俊，这么多头衔之下，也不过是个平凡庸俗的脑袋，和那些执着于流量圈钱的导演没什么区别。
现场一时鸦雀无声，但所有的目光和压力都集中在宗家烁身上，苏贺太理解这种感受了，他之前就经历过。
但他还好一些，那时宗家烁护着他。
“想怎么样直说吧，”苏贺忽然开口。
黄一屏疑惑地看向他，苏贺一向很敬重导演，严守片场尊卑秩序，但此时他不知哪来的勇气，又或者忽然对黄一屏祛魅了，双眼直视黄一屏，不卑不亢；“不是说时间紧迫吗，那就别浪费时间。”
编剧好整以暇的看着苏贺，默默退到灯光外的椅子上坐下。
黄一屏头一次见苏贺如此，不知不觉心里的火气降下去一半。这几天他火气都很大，进度落下太多，资方很不满，急的他嘴里起泡，嗓子红肿，恨不能每句话都让副导代讲，他实在喊不出来。
“这场戏，今天必须过，”黄一屏平静道；“不管用什么办法，必须过。”
“那就按编剧要求的来吧，”苏贺看向编剧；“再不行，谁都没办法了。”
宗家烁缓缓抬起头看向苏贺，黄一屏神情有些许松动。
“我只是提个意见，并不是要你们真的实施，”编剧赶紧说；“要是还不行……”
“那就你负责，”苏贺说罢转向黄一屏；“干不干？”
黄一屏此时反倒有些犹豫，他下意识看向宗家烁，他们合作不少作品，相辅相成多年，如果可以，他不想跟宗家烁闹太凶。
宗家烁表情痛苦的闭上眼，他知道现在找裸体也来不及，而且自己这个体型，想找到类似的也很难。
“小苏，你想好了？”黄一屏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遮遮掩掩道；“这里面……你付出的要比别人多。”
“忘了咱俩第一次在哪见面？”苏贺的脸上带着些许自嘲；“我怕这个就不会站在这了。”
暗语一样的对话，让周围人疑惑，黄一屏心里却门儿清，看着神情憔悴的苏贺，忍不住生出些佩服。
“宗……”
“干！”宗家烁仰起头做了个深呼吸，他眼睛明亮，有水光闪烁；“架火上烧吧，我干！”
两位主演同意了，黄一屏攥起拳头，心里重燃斗志，他哑着嗓子招呼摄像重新摆机位，然后彻底清场，只留下苏贺跟宗家烁在片场。
编剧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些人，他无法想象为了一部电影要做到这个地步，真是不疯魔不成活。
“这要是还不行……那就是导演你的问题，”苏贺在黄一屏离开前对他说；“我们都尽力了，最后看你的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