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攘之抬头看着黑盒,正要伸手去拿,她乘机朝他冲过去,將他撞倒,他手中的枪被撞得飞落墙角,她眼明手快要冲过去抢,他则扣住她的手腕,不让她过去,两人扭成一团。
就在他们互斗不休时,方正堂已接住黑盒,然后欣然大喊:“我拿到‘英雄令’了!”
暗攘之推开冯小彧,一跃而起,喜道:“太好了,给我”
但方正堂却没有交给他,反而抱著黑盒,冲著他诡谲一笑,然后,慢慢地,他將手中的枪口指向他。
“很抱歉,少爷,‘英雄令’我得带走了。”
“正堂,你”傅攘之有如挨了一记闷棍,整个人呆住了。
“你很吃惊吧?但这可是我计画了许久的事。”方正堂向来木然的表情变了。
暗攘之凛然地盯著那张他明明很熟悉,此刻却异常陌生的脸孔。
他怎么也没料到,这个他最信赖、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伙伴,居然会在这种时候背叛他。
冯小彧也被这戏剧性的转变吓了一跳,方正堂一直表现得像个忠犬,让人不疑有他,但现在却反將傅攘之一军?
她甚至还以为他是个唯傅攘之是从的木头人
不,其实从一开始就是她错估了这个人了,想想,能骗得大伯他们团团转,把土地硬是夺走的家伙,就是他啊!可见,他的狡诈程度绝不比傅攘之逊色。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虽然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但是,‘英雄令’的诱惑太大了,自从和你一起找寻‘英雄令’我就在想,只要有了这个令牌,我就不用再看你们傅家的脸色,不需再被使唤来使唤去”方正堂的脸因兴奋而发光。
“我从来没把你当下人”傅攘之沉痛地道。
“我知道。”
“我也待你不薄,甚至,我还把你视为傅家的一分子”
“是的,我知道你很相信我,可是,我并不想永远附属在傅家,我也有我的梦想,而‘英雄令’绝对能帮我完成梦想!”方正堂激动地道。
“‘英雄令’果然是人性最大的考验”傅攘之铁青著脸,喃喃地道。
“你说过,它象征著武力、财富、健康,而这三种东西,正是人类一生追求的终极目标。”方正堂又道。
“所以,你可以为了‘英雄令’,舍弃我们十多年来的情谊?”
“比起服侍一个任性的少爷,我宁可要权势和财富。”方正堂说得毫不留情。
暗攘之脸色一变,所有的冷静被他最后这一句话击碎了,他把方正堂当成是他的保镖,医生,伙伴,甚至是兄弟,然而,对方正堂而言,他竞只是个“任性的少爷”而已?
方正堂给他上了最昂贵的一课,他让他认清,世界上最不可测的,不是未来,而是人心
冯小彧看着傅攘之阴惊冷白的脸,实在无法因他们主仆之间的阋墙而幸灾乐祸,反而有点替傅攘之感到不平。
“大块头,我看你比傅攘之还要阴险,之前我还以为你有多么效忠傅攘之,在看见你替他打针止痛时满脸焦急,我甚至还有点感动呢,没想到他装病就已够逼真的了,你却更狡诈”冯小彧尖锐地嘲讽,她向来最痛恨这种表里下一的人,可是比起傅攘之,方正堂的背叛更让她厌恶。
“他每次发作我当然焦急,我总不能让他在帮我找到‘英雄令’之前就死了吧?”方正堂冷笑。
他的回答让冯小彧一怔,怎么,傅攘之是真的有病?不是假装的?
暗攘之眼底厉光一闪,脸上浮起一抹决然的神情。“算你行,方正堂,让我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
“其实我该谢谢你,跟著你在美国这几年,看着你在商场上耍手腕和心机,我多少也学了一点。”
“你学得还真快。”傅攘之冷哼。
“而且,还是你告诉过我,做任何事都要胆大心细,为了预防事后出纰漏,最好把任何可能会影响结果的因素都铲除,所以”方正堂说著將子弹上膛,眼神中尽是杀机“照你教我的公式,如果我不希望外面的人知道‘英雄令’在我手上,唯一的方法就是將你们全都灭口”
暗攘之没吭声,只是用一种仇怒的眼神瞪著他。
“别瞪我,反正,你也活下久了,每天和死神搏斗的日子很苦吧!我就先帮你解脱”他冷冷一笑,几乎没有迟疑,马上就对准傅攘之的脑袋开枪。
“不!”冯小彧脱口惊喊。
但傅攘之早就提防著,他早一步从靴子里抽出一把刀,朝方正堂射去,方正堂为了闪避,枪口一偏,子弹贴着他的身体掠过。
暗攘之的身手出乎冯小彧的意料之外,她稍微放下心,见机不可失,趁著方正堂分心的这空档冲向他,企图抢下他手中的“英雄令”但方正堂反应够快,他一击傅攘之不中,随即转向冯小彧,朝她猛射。
暗攘之简直被她的大胆妄为吓坏了,他倒抽一口气,一个箭步冲向她,在子弹打穿她的身体前將她扑倒。
“你这个呆子!装什么神勇?你没看到他有枪吗?”他撑起上身,冲著她破口大骂
她被骂傻了!也被骂胡涂了!
暗攘之救她?为什么?他刚才还拿著枪指著她的脑袋,恨不得杀了她耶!怎么现在却奋下顾身地救她?
她睁大双眼,愣愣地看着莫名其妙发脾气的他,简直搞不懂他在想什么。
“原来,你是真的喜欢这丫头,既然如此,就一起送你们上西天”方正堂一不做二不休,对著他们两人扣下扳机。
“小彧”冯雨新惊吼。暗攘之暗叫不妙,在这零点一秒的瞬间,他根本无暇多想,也没有机会思考,他的身体自然而然地动了起来,將冯小彧拉到他身后
当冯小彧突然意识到他在保护她时,枪声已响
“砰!砰!”两声。
她清楚地感觉到他的身体被两颗子弹打得向后弹退,跌进她的胸前,她下意识抱住他,这时,一道温热的液体从他的身上流出,沾满了她整个手掌。
她呆住了!脑中空白,无法动弹,无法呼吸,整个人彷佛被抽空了一样,虚胀得没有著力点,空乏得不知所措。
“真是!傅攘之,这种时候你充什么英雄好汉?你十多年来想尽办法要活下去,却在这种地方,这种时候,为一个女人丧命,值得吗”方正堂轻蔑地讥笑,走向他们,正要再补上几枪,倏地,一记枪响,他的身子猛地一震,右手肘中弹,皮开肉绽,手中的枪掉落。
“啊”他痛得大吼,定眼一看,赫然发现冯雨新不知何时已捡起了傅攘之掉在墙角的枪,正对准他。
“小彧,快过去抢‘英雄令’!”冯雨新抖著手大喊。从来没拿过真枪,他能击中方正堂只能算侥幸,眼下只有叫冯小彧帮忙,才有机会夺回“英雄令。”
但冯小彧根本回不了魂,她坐倒在地上,一直抱著傅攘之,动也不动,脑子里只是不停地回响著
暗攘之受伤了,流好多血好多好多血
“小彧!”冯雨新转头急吼。方正堂见状,知道再逗留只有对他不利,于是抱著黑盒,转身飙出石室。
“砰砰!”冯雨新连开两枪,但已拦不住飞奔离去的方正堂。
“可恶!”他追到门口,回头看着兀自发怔的冯小彧,气得跳脚。“小彧,你在凡么愣,‘英雄令’被抢走了,快追啊!”这事非同小可,他只要一想到“英雄令”是在他和冯小彧手中失去,就吓个半死,这事若是被奶奶知道了,他肯定没命。
“我”她茫然地看着他,脑中一片混沌。
“我先走,你快跟来!”他心急如焚,看下下去了,低咒一声,不再管她,迳自追了出去。
她盯著冯雨新焦急离去的背影,却没有跟上,依然紧搂著卧倒在她怀中、流血不止的傅攘之。
“你还杵著做什么?快快去追啊!”傅攘之忍著痛楚,嘶声低喊。
“你在流血”她根本分不清血是从他的哪个部位流出,只是怔怔地看着他蜷缩著身体,脏腑绞拧成团,仿佛被击中的是她本人。
“我死不了,快去把‘英雄令’追回来!别让它落入方正堂那种人手里”他喘着气道。
“不行,我得先救你”她摇摇头,不走就是不走。
“笨蛋!你这是干什么?难道对你来说,我比‘英雄令’重要吗?”他生气地暍问。
她一愣,心倏地抽紧,只因此时此刻,她的确认为,比起号令天下的“英雄令”傅攘之对她来说,才是无可取代
但这种想法,岂能说得出口?
只是她不吭声,他却已从她的表情里读出了她的思绪,霎时,一道暖意流进了他的心坎,他屏息低喃地道:“你你这个傻瓜!我是你的敌人哪”
“如果是敌人,你干嘛替我挨子弹?你才是傻瓜吧?”她忽然发起火来,大声斥骂他。都是他!他这样保护她,叫她如何还能从他的情网中逃脱?
他叹了一口气,才道:“是啊我大概是疯了”
一定是疯了,才会替她挡子弹,才会把她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重,才会违背了自己不婚不爱的决定,毫无道理地喜欢上她
“你是疯了,而且把我也搞疯了,我都已经分不清楚你是好人还是坏人了”她揪著小脸,整颗心又酸又涩,语气微哽。
“好人,坏人,又有什么分别”他看着她焦虑的模样,胸口又是一热。
“对,没有分别,因为不管你是好人坏人,你都得去‘跳海’了”她意有所指,再也无法漠视自己对他的感情。
他愣了愣,才恍然明白她的意思,不由得扬起了一抹微笑。
是他说的,她若喜欢上他,他就会去跳海,所以,这句话等于是她的告白。
只是,不需要她的告白,他也早就知道她喜欢他,这女人什么心事都写在脸上,要看穿她太容易了。
“我看,不只我去跳海,你也得去跳海了。”他调侃地回嘴,眼底里有著一份怎么也压抑不了的情意,以及淡淡的忧伤。
如果他的病治不好,那么,他又有什么资格爱她?
“什么呃?”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愣了几秒,才猛然想通他话中的意思,脸颊一下子爆红。
他的意思是是
“你干嘛脸红啊”他好笑地想揶揄她几句,但突然间,那份从小就如鬼魅般纠缠他的痛再度来袭,他闷哼一声,蜷起身体倒下。
“傅攘之!傅攘之,你撑著点,别死啊!你可别死在这种地方,这里可不是墓穴,是地洞啊”她以为他的伤势恶化,吓得送声大喊。
这个女人,在这种时候还想惹他发笑,真是够了!
他抿著嘴,想发笑,可是身体却又痛得难以承受,因此整张俊脸更加扭曲变形。
“傅攘之!”冯小彧惊喊。
“麻烦你送我去医院我”他再也开不了口,意识很快地被痛苦吞噬。
“傅攘之!”冯小彧吓白了小脸,她火速拨了电话求救,然后,愣愣地紧抱住他,惊慌失措中,却也终于认清了一件事。
虽然傅攘之总是让她气急不安,总是耍得她团团转,但,她就是无法不爱他。
爱他的坏,他的诈,还有他的骄傲和绝望。
这个男人,天生是她的克星,就算被他吃定了,她也认了。
真的,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