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后,便是正邪双方约定的决战时刻。
在西域皇城中的眾人,皆怀抱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本该在瀟湘雨安排之下大获全胜,却因一名狂人的出现而完全扭转局势,距离围剿夜龙魁计画的失败已过约莫一个月,换言之,距离决战残存的时间仅馀一半而已。
在这一个月之中,瀟湘雨并没有再告知其他人任何计画,仅要眾人各自韜光养晦,伤势较重者,如战七郎与南宫无名两人,便以养伤为重;伤势较轻者,如舞天闕及西门心、唐见月等人,则自行在外持续修练。而瀟湘雨本人则声称自己尚有要事待办,随后便离开皇城,不知所踪。
然而,即便如此,大局仍不可一日无主,为求致胜,主将慕容晴亦潜心锻鍊自身刀法,欲在决战之时一举斩杀祸世魔龙,城中的大小事务,则暂由一直以来尽忠职守的前皇城禁军统领.陆飞所管理……
「瀟湘雨那傢伙,就这样把我们两个丢在慕容晴这里,自己不知道跑去哪,整整一个月都看不见人影。」此刻在宫殿的诊疗室之中,重伤初癒的战七郎正不满地碎念着,而一旁的南宫无名经过这一个月以来的疗伤亦几近痊癒,两人正准备离开诊疗室。
「瀟湘先生应该有要事吧?看他离开皇城之时,手上的伤也尚未痊癒,能让他这样不顾伤势,应该是至关紧要之事。」一旁南宫无名则在下床后,第一件事情便是整理起自己的仪容,此刻他正在可以看见自己倒影的地方用双手梳理着自己的一头金发。
「要事?呿,整天装神弄鬼,是能有什么要事。」战七郎对此则不以为然。
「哦?匹夫,你们两个终于痊癒了?」
就在战七郎与南宫无名交谈之时,舞天闕及西门心也进入诊疗室之中,看见两人身上完好如初,舞天闕立刻先调侃战七郎:「想不到南武林大名鼎鼎的金枪不倒,也是与常人无异,需要这么长的休养时间啊?」
「臭婆娘你住口。」闻言,战七郎立马露出嫌恶表情,「怎么?要趁现在再来打一场看看吗?」
「也可以啊,匹夫。」舞天闕见对方马上气得跳脚,露出得意的笑容,接着手指着系在腰间上的长鞭说道:「你们俩在养伤的这一个月期间,我跟心儿早就加紧训练得如火如荼,再跟我们战一次的话,谁胜谁负可很难说。」
「好啊!臭婆娘,老子休息整整一个月也早就憋坏了,看我等等怎么教训你!」战七郎亦将原本放在诊疗室床位旁的金枪一把举起。
「心儿!你身体还好吧?身上的伤有好些了吗?这一个月有好好吃饭吗?有没有好好休息?晚上睡觉还睡得安稳吗?」
「噁…你、你别靠近,不准这样叫!」
跟战七郎与舞天闕两人见面就争吵的情况完全不同,一旁的南宫无名此刻正不停在西门心身旁围绕打转,嘴里问题亦层出不穷,反观西门心一脸困扰,娇小的身躯不断后退,并试图将其推开。
「你们都在这啊?」就在两人争论不休、另外两人亦在打闹之时,唐见月亦进入诊疗室之中,看着四个人状态皆已完全恢復,她便安心道:「看你们这样,即便夜龙魁此刻再攻打过来,应该也能随时应战。」
「呿,那什么四大天业再来的话,这次老子金枪绝对让他们比上次更惨!」战七郎一脸自信。
「上次好像是你比较惨吧…」舞天闕则不以为意,在一旁訕笑。
「呿!上次那是老子一时不适应,况且当时还要保护城民跟你们。再说了,你这手下败将还敢讲我啊?」战七郎立刻不甘示弱回嘴。
「不然如你所愿再打一次看看啊?蛤?」闻言,舞天闕亦被激怒,两人大眼瞪小眼,在旁人眼中彷彿彼此眼神之间互相交炽着火光。
唐见月没有再多理会战七郎与舞天闕两人左一句「好啊」、右一句「来啊」,转向南宫无名与西门心这边,向两人说道:「看你们精神这么好,那我便可安心回去丰城了。」
「咦?你要回去啦?」南宫无名停下脚步,一旁西门心亦停止动作。
「嗯,那边的人在这一个月之中已经不知道过来几次要我回去了。」
「那边的人…?你该不会是说之前那几个儒生吧?」南宫无名一脸惊讶,毕竟在丰城之中,除守将唐见月以外,就属那几个文人雅士在城中最为知名,因此第一个想到会要求唐见月回去的,便是他们。
「嗯。」唐见月点点头,「自从你们上次那样一乱之后,那几个傢伙现在反而很依赖我…真是麻烦…」嘴里虽是如此说着,脸上表情却与之相反。
「可是你这个月以来不也是一直在皇城中训练吗?我还以为你也要参战呢!」南宫无名搔了搔自己的金发。
「那只是瀟湘雨拜託我在你跟战七郎养伤时在这顶替一下你们的位子而已,现在看到你们痊癒后,我便可回去了。」说到一半,唐见月话锋一转,手指南宫无名胸口调侃:「经过上次你们这样放火烧粮仓后,丰城到现在都还在修復当中,毕竟我也在那驻守许久,总是要回去帮忙大家復原粮仓,是吧?」
「哈、哈哈…真是抱歉啊…」南宫无名摸着头尷尬地微笑。
「算了,反正也托你们的福,现在看来西域这边已经渐入佳境,至少丰城的眾人都很团结,已经不像以前那般纷纷扰扰,总之,接下来就交给你们了。」唐见月看着南宫无名,之后再看向其一旁的西门心,对着她说道:「心儿,皇城这边就靠你了。」
「嗯。」西门心点点头。
「喂,你们两个也别再打情骂俏了,我就先回去丰城啦!」唐见月朝着仍在争论不休的战七郎与舞天闕挥挥手后便准备离开。
「谁在跟这匹夫/臭婆娘打情骂俏!?」两人异口同声。
唐见月没有理会两人的抗议,再次挥了挥手后便离开诊疗室。
「是说…慕容晴呢?她最近这阵子都在做些什么?」忽然想起最重要的主将,南宫无名便向两女问起:「不只瀟湘先生说有要事要处理,就连慕容晴最近好像也很少出现,整个皇城的事物也交给陆飞打理,她人去哪了?」
「这我们也不清楚,只知道她正在准备与夜龙魁的决战。」舞天闕回答道,停下正准备痛击身前战七郎的动作。
「一个个都这么神秘,我看你们每个人都是吃到瀟湘雨的口水了吧。」战七郎亦停下手边动作,一脸不耐烦地说:「反正不管他们两个去哪、要怎么样,老子就是把自己的事情做好,等再次跟四天业那几个傢伙交手。」
「嗯,经过上次一战之后,才知道原来我还那么不足…」南宫无名看向放在一旁自己的配剑。
「不足是吗……」听闻一旁南宫无名如此说,战七郎亦喃喃自语:「南武林金枪不倒,击杀七大恶人……」接着独自缓缓走出诊疗室……
遥想当年,南方亦与西域同样混乱,虽传闻南武林第一高手剑神颇具侠骨,且剑术更是堪称天下无双,然而其行踪不定、不好过问世事,若非偶然遇到邪恶狂徒,否则不会亲自主动出击,也因此,贼人们各个皆抱持侥倖心态,南方亦曾经陷入一片混乱,其中,又有七名异姓兄弟结为七人帮眾,此七人烧杀掳掠、无恶不作,官府与百姓早已为其所困。然而七人各个武艺不俗、且善于奇袭,使得治理南方的官府完全无法捉拿之,即便有机会与之一战,七人联手,普通军队根本无法抗衡,故此七人在南方为恶一时,当世便称之『南武林七大恶人』。
而在最后,以一己之力血战七人的勇者,便是当时仍年轻气盛的战七郎。
战七郎经过此次替南方一口气除去七大祸害之后,便被世人尊称金枪不倒,顾名思义,其手持金枪、勇战而不倒。有趣的是,战七郎并非其武林化名,而是真真实实的本名。
战七郎出生南方某武将世家,代代皆以武术见长,而其亦以自家血统为豪,性情火爆、刚正不阿。自幼便习武,且梦想着未来有朝一日可以惩奸除恶、行侠仗义于四方。剷除七大恶人后,战七郎颇具盛名,不仅被尊称为南方英雄、更被公认为南武林高手之一,毫无疑问,他完成了儿时梦想。
然而,事实真是如此吗?
「我们打个赌,如何?」记忆中,永远保持微笑的白发碧眼男子如此说道。
「打赌?赌什么?」
「赌你无法战胜七大恶人,赌注嘛…很简单,输家,听赢家的任何要求。」
「呸--笑话,我战七郎这辈子从未失败,从小就只有我揍人的份,可没有人能伤我,就算以少,也是能胜多!这场赌局,我赢定了!」
两人相约赌局、战七郎夸下豪语后,便四处打探七大恶人的藏身处。
然而,找到了,但他却也输了。输的一败涂地、输的毫无尊严……
「嘖,该死!」持枪走出皇城之后的战七郎,陷入短暂回忆当中,不知不觉来到近郊的一片森林,每当想起当年赌局,都会不禁再度怒火中烧。「喝!」大喝一声,战七郎在树林当中挥舞长枪,长枪所造成的风压之强烈,令周围树林无不倾斜,犹如颳起阵阵强风一般,而此刻的他,在这片树林当中不停宣洩,不仅是当年七大恶人之约,还有…不久前所面对的四天业。
突然,察觉身后有股强烈杀气,战七郎侧身一闪---
咻---
一道斩击迅速擦身而过,重伤初癒的战七郎虽是惊险闪过此击,胸口却被划出一道伤痕,其衣领亦出现一条整齐的缺口!
「哦?想不到你竟然能闪过。」熟悉的邪气、野兽般的声音,只见来者浑身散发惨绿色气息,赤裸的上身满是刀痕伤疤,正是四天业之首.咒天罡。
「你这混帐……怎么会在这里?」见强敌来袭,战七郎赶紧再次提起长枪,心知对手实力,丝毫不敢大意。
「自从上次之伤痊癒后,我便一直埋伏在皇城四周,等待最佳的出手时机,今日你一人来此,不知道该说我运气太好,还是该说你运气很不好啊……」咒天罡嘴角上扬,与上次不同,此时的他,手中多出一把庞大兵器。
「那是…?」看见如此醒目的兵器,战七郎一眼便认出,那是当时在皇城与四天业一战时,仇天妒所用之巨刃。「那把刀是怎么来的?该不会要说是你的同伙借你一用的吧?哼。」
「哦?这个啊?」闻言,咒天罡甩动着手中巨刃,巨刃虽与一个成年人身高相仿,然而在其手中却如同玩物般轻易上手。「仇天妒那傢伙死了,他的兵器自然归我,毕竟我可是四天业之首,这种东西丢掉也是浪费,不是吗?」
见对方如此毫不在乎地说出同伴死亡的消息,战七郎虽然曾与仇天妒死斗,却不由得一阵莫名恼火,嘲讽道:「怎么?你们四天业原来那么不耐打吗?该不会是在皇城那时,他就差点被老子给打死了吧?不过你也真是够可笑,多拿一把刀就以为自己变强了吗?」
面对对方的嘲讽,咒天罡完全不以为意,露出邪笑,道:「你是在紧张吗?哈哈哈哈…也是,皇城那时你应该便知道,你我之间的差距……」
确实,战七郎在当时便心知对手实力如何,自己现在亦是额冒冷汗。
「放心,我会迅速宰了你…金枪不倒?哈哈哈…」见对方没有回话,咒天罡得意地放声大笑,伴随其宏大内力,树海如被其所震撼般不停摇曳……
而在皇城之中,舞天闕、南宫无名,以及西门心三人则正在用膳。
「奇怪,用膳时间那匹夫居然还没有回来?今天是怎样?匹夫转性了吗?」看着满桌的饭菜,舞天闕不禁感到好奇。
「对欸,前辈吃饭的时候就跟战斗一样,总是衝第一个,就算之前受重伤在治疗的时候也是跑得飞快,真是反常…」一旁南宫无名边吃边附和。
「肚子不舒服…?」西门心默默地小口小口夹着桌上菜餚。
「不太对。」舞天闕放下碗筷起身,「还是我去找找看他在哪好了。」
「我跟你一起去。」南宫无名亦起身。
「不用,你跟心儿留在这,城里如果有什么问题,至少还有你们跟陆飞在,我猜匹夫应该在城外,我自己前去找他。」
「喔…」南宫无名回应一声,随后像是想到什么一般,突然瞇起双眼、衝着舞天闕露出灿烂笑容,「你自己去,自己自便啊~」
「嘖,囉嗦。」心领神会的舞天闕懒得再多做辩驳,看向一旁西门心说道:「心儿,等我回来,这小子如果对你毛手毛脚,不用客气,儘管揍他。」
「喂,太狠了吧!而且我才不会毛手毛脚好吗!」南宫无名反驳。
「嗯。」西门心点点头,小巧可爱的脸蛋神情严肃。
「喂喂……」
「我去去就回。」不再理会对方,舞天闕便独自离开,一边走一边碎念着:「那匹夫居然不来吃饭,真是天下红雨了……」
确实,此刻的皇城之外,天,正在下着红雨。
但,并非一般的红雨,而是腥红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