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打圆场:“小五,别开玩笑,赶紧把他送回去吧。”
“送他个鸡毛。”杀马特说:“我把他接到这里免费玩小姐已经够意思了,还给他送回去?他是我爹啊?师父,你知道我为什么接他来这里吗,一是看你的面子,二是我想看看这个没有下半身的男人是怎么干女人的,嘿嘿。”
我气得咬牙切齿,一股怒火在心中燃烧,冲破了我的胸膛。我这人懦弱一辈子,遇到事就想躲着走,现在真是体会到了什么叫屈辱。我一撑轮椅边缘,整个人飞起来,扑在杀马特身上,大吼一声:“我跟你拼了!”
杀马特没想到我能这么不要命,吓了一跳,往旁边一闪。眼瞅着我要摔在地上,我这时候脑子已经充血了,想着即使打不着他也不让他好过。顺手抓住他的衣服,借着坠势使劲一扯,杀马特的衣服被拽个稀烂,露出里面全是排骨的小身板。
杀马特急眼了:“草你大爷,你知道我这件衣服多少钱买的?”
他骑在我身上,劈头盖脸一顿打。我本来摔的就七荤八素,全身是伤,哪能打过他这样一个健康的小伙子。别看杀马特瘦,浑身都是腱子肉,而且这个人有股狠辣的不要命劲头。我开始还挣扎两下,后来被他打的满脸是血,什么也看不清,感觉整张脸都被他砸碎了。
酒鬼过来拉他,拉不动,大吼一声:“小五,行了,再打出人命了。”
杀马特站起来,对着我的脸吐了口痰。这时,有侍应生和小姐过来围观,一个侍应生小声劝:“五哥,别在这闹事,影响不好。”
杀马特笑笑,草了一声。有人要扶我,他把眼睛一瞪:“让这个人爬出去,谁碰他就是和我作对,别说我翻脸。”
这小子面子还挺大,这么一说,也没人管了。漆黑的走廊里,我抹了一把脸上的血,看到周围都是人。他们高高在上,满脸冷漠和嘲讽,看着我说笑。
我心灰意冷。其实我是个特别好面子的人,胆小懦弱,躲事怕事,最主要的原因就是顾及自己的这张脸面。而今,杀马特把我的面子放在地上狠狠碾碎。
我翻身爬起来,在众人的目光下,费尽全力,像乌龟一样缓缓往外爬。
一群人跟着我,一边看一边笑。这里的走廊曲里拐弯,岔道很多,我分不清方向,凭直觉往一个方向爬。一个女孩的声音传来,嘻嘻笑着:“爬错了,那是厕所。”
周围一群人哈哈大笑,有的人乐得捂肚子,有个客人说:“要是给他按个乌龟壳就好了,更像王八了。”
这时从人群里挤出一个人,来到我的身边,扶起我,低声说:“我送你出去。”
我侧过头看她,正是韩丽丽。她极力抑制住哭声,咬着嘴唇说:“影子先生,我送你出去。”
“草,臭婊子,用你多事。”杀马特走过来,揪住她的头发:“滚回来!”
韩丽丽吃不住疼,仰起脖子。这个瞬间,微弱的光线下,我看到她的脖子上有个淡淡的烟疤。
我猛然想了起来,在离开上个世界的时候,韩丽丽曾经被老唐和老崔挟持,要把她弓虽.暴。当时老唐把一个烟头烫在她的脖子上。真是没想到,这个疤痕一直跟着她来到了这一层世界,这一世。
这也说明……我们身上的创伤即使换了世界,换了人生,也会跟随我们一辈子?
☆、第四十九章李伟的人生
韩丽丽的头发在杀马特手里攥着,他来回甩动,女孩的头也跟着快速晃。韩丽丽脸色苍白,看起来非常难受,还在强力隐忍。
我看着杀马特。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坏的人!我实在想不通,在没有任何利益驱使的情况下,光凭着本心,一个人怎么能坏到这样的地步!
我喊了一声:“停手,我自己爬出去。”
“爬!”杀马特瞪我。
我趴在地上,用手掌一下一下往前爬,不看周围人的脸色,眼前只有黑黑长长的一条路。我终于爬了出去,打开后门,外面天色已黑,下起了暴雨,一群人围在门口看,杀马特喊着:“爬出去!”
我从门里出来,顺着台阶爬到下面。雨水浇在我的头上,全身立即湿透。我几乎睁不开眼,一股寒气从心里散发出来。
“各位别看了,都回去,好好玩。”杀马特招呼看热闹的人,把后门关上。
狭窄的胡同里,四面高墙,地上泥泞不堪,大雨滂沱,我浇成了落汤鸡。我在泥水里,一步一步往前爬,感觉自己就像一只卑贱的蝼蚁。
爬着爬着,我忽然心下通透:人啊,为什么顾及自己的脸面?我现在如此之贱,不也是挺过来了?你们爱笑就笑吧。爱嘲就嘲吧,我还是我就行了。
正趴着,忽然头上的雨没有了。我眯缝着眼抬头去看,酒鬼撑着一把伞不知何时来到我的旁边。他一只手打伞,另一只手拄着一根棍子,棍子头碰到了我。
“兄弟,是你?”酒鬼侧着脸问。
“是我。”我说。
他摸索着蹲下来,用手摸摸我:“兄弟,对不住了,徒弟大了不听话了。现在我已经是个废人,远离这些场合很久了。人啊,都是势利眼!这些徒弟别说听我的话,只要还记得喊我一声师父,就算没丧掉最后的良心。”
“没事。”我低沉着说。
“这把伞先留给你,我到胡同口打车,马上回来。”酒鬼把唯一一把伞放到我的手里。他用棍子探索着路,蹒跚走出去。
不知为什么,这个光头酒鬼让我想起了解铃。他和解铃有着一些共同点,都是光头,而且他们的气质里有些相似的地方。我看着他的背影,心想,如果解铃不是现在的解铃,而是有了别的人生境遇,成了其他人,他还会是我熟悉的解铃吗?
在酒鬼的照顾下。我被送回医院,到医院的时候,已成了泥泞的落汤鸡。这个样子被护士数落了一顿,医院还不错。帮我雇来护工,伺候我洗了澡。
躺在床上,我万念俱灰,只想着好好睡一觉。希望起来后,这一切只是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接下来的日子,我没有去找韩丽丽,她也没来找过我。不是我不去,而是我没有能力去。医院的小护士看我看的特别紧,还告诉护工,牢牢盯着我。再说我身无分文,吃穿全是医院的用度,就算让我走,我也走不出去。
我在医院住了很长时间,大概一个礼拜,心理上接受了现状。
我发现人确实贱,怎么都能活,穷也能活,苦也能活。古代有个人被腰斩,拖着半截身子也挺了好半天才死。假如能不死,估计即使半截身子,他也要努力活下去。
这一天我正在喝稀粥,酒鬼拄着盲人棍走进来,哒哒敲着我的床:“罗稻,你说你要找的那个人是谁?”
此时我已经认命了,没有心气地说:“什么人?我不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