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蓝锦缎上的那点金灰落了些在水面上,水光潋滟,又把那点淡金色滤成了银白。荷花池传来鲤鱼“啵啵”的吐泡泡声,静夜里听来觉得沉厚而安宁。
“你看,鱼儿也赏月呢。”承钰把手伸进水里拨弄鲤鱼,朱红的赭黑的,一个个不怕人似的,滑溜溜的身子擦过她的手掌。
孙怀蔚闻声看过去,正好承钰回头,两人的目光撞在了一块儿,一个眼里闪着星光,一个眸里映着月色,她又看到了那对久违的小梨涡。
还是孙怀蔚先收回目光,继续低头吃他的月饼,承钰看了他一会儿,才又低头去拨弄池水。眼前的鲤鱼游来游去,越来越多,多得成团成簇,檀色的黛色的交织重叠到一块儿去了,看得她头脑发胀。
又游来一群胭脂色的鲤鱼,红彤彤的一片,怎么这么像前世她小产时流的那一大滩血。
不看了,站起来吧。头上压了什么东西,好重!承钰抬手去摸,只摸到冰凉凉的珠花,什么也没有。是月亮掉下来砸到自己了吗?为什么又痛又沉,像要把她压到地底去。
头重脚轻,她想叫孙怀蔚,但越来越加重的疼痛把她哭的力气都抽走了,身子一歪,她便陷入了那片静谧的柔水里。
孙怀蔚低头有一口没一口地咬月饼,脑子里却是刚才那双亮晶晶的桃花眼,突然听到沉闷的一声“咚”,抬头一看,岸边的人不在了,池水泛起阵阵涟漪。
她怎么掉进水里了?
没有多想,孙怀蔚一头扎进水里,把湿淋淋的承钰捞了上来。所幸池水不深,只及他的肩膀,他抱着姜承钰把她轻轻放在岸边,自己再爬了上来。
拍了拍小姑娘的面颊,只是没反应。冷浸浸的清辉下,承钰一张脸面白如纸,双眸阖上,安静乖巧地像睡了过去。孙怀蔚往她鼻处探了探,下一秒似被舌咬一般缩回了手。
小姑娘怎么没呼吸了?
情势紧迫,他抱起承钰往凝辉院发足狂奔,终于跑到了后院,眼看长廊就在前方,孙怀蔚却突然止了步。
他救了姜承钰,谁还会认为他是个傻子?怕日后再怎么装疯卖傻,旁的人信了,高氏会信吗?
可是怀里的小姑娘,时间不容耽搁。
短暂的一瞬,他的心念百转千回,低头看了一眼怀中人,小姑娘湿嗒嗒的碎发贴在脸上,小脸贴在他的怀里,像只虚弱的小猫。
我不要她死!
——
平彤守在廊下,百无聊赖地望着天上那轮冷月发呆。她和那位二少爷见了面总是要吵,虽然二少爷不会说话,多半时间都是她在埋怨。今晚姑娘又去找他了,姑娘知道两人见了面总不得安静,让她先回来,她在屋外,别人也不会猜到姑娘去了别处。
可她就是看不惯自家姑娘对他这么好,他还一副不领情的样子,就是看不惯姑娘低声下气地去哄着别人,热脸贴了冷屁股,就是看不惯……
“啊!”小腿处猛然一疼,平彤呼痛,蹲下来揉搓,发现脚边有块鹅卵石,猜想是哪个调皮的小丫头捉弄她,气得四下张望,啐道:“小蹄子再不出来,被姐姐我逮住了仔细你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