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的眼,她才站直身子,发现自己已经蹲得脚软腰酸。
转到次间去看大孙氏时,发现她已经没在哭泣了,额头贴在手腕处,手指上一枚翡翠镶金的戒指熠熠发光,承钰忽然觉得感慨,荣华富贵真不过一场过眼云烟,那些冷的硬的金玉也是世上最无情的东西,今日戴在一个人的身上,明日换了另外的人,依旧亮得耀眼。
“姨母。”她走过去轻轻握住大孙氏的手,“今晚您就在国公府歇下吧,天大的事明日再说。您休息好了,肚子里的妹妹才能好呀。那管事不是说没有玉武哥哥的消息吗?说不定玉武哥哥正在回来的路上,等他一回来,事情就会明了,王爷没有通敌叛国,一定是有人陷害!”
大孙氏这才抬头看了看外甥女,那双亮晶晶的桃花眼和玉武多像啊,前一刻她还在想等这次玉武回来,就找媒人来提亲,谁知道祸事转瞬临头,打得人措手不及呢。
“是啊,小姑今晚就在府上先歇下吧,世子被召进宫中,你回去了在王府中也是孤零零一人,不如留在这里,我们陪着你,等明日有了消息,再回去不迟。”郭氏跟着劝道。
大孙氏有片刻的犹豫,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我得回去等着,一会儿伟里要是回来了没见到我,他会孤单的。”
世子夫妻俩当初虽然是因为要阻止各自的弟弟妹妹出嫁,才结了亲,但难得婚后二人相敬如宾,伉俪情深,一直以来都是京中夫人所羡慕的。
当下大家明白她记挂世子和王府,也就不再多劝,把她送出国公府角门,直到看她上了香车才各自回院。承钰见她状态不好,本来想跟着去王府陪她,但大孙氏让她留在府上好好照顾老太太,承钰只好不跟着去了。
珠缨香车出了胡同口,她抬头望了望金陵城的夜空,才发现不知为何,天空竟是红得出奇,是鲜血凝固后的暗红色,无边无际地铺在沉黑的天幕上,红与黑的交叠中,显出一种压迫人心的悲怆。
苍茫天际从金陵漫延到漠北时,成了冷冷的漆黑,漆黑下的大地冰雪覆盖,风雪怒号。银白的山谷燃起了许多红色的火把,像落在雪地上的殷殷血滴,鲜红刺目。
数千铁骑林立山谷,漫山遍野尽是手持冷剑的士兵,他们虎视眈眈,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被他们围困在山谷中心的世安王世孙,镇国大将军陆玉武!
山谷一端领兵的大将朝他大喊道:“逆臣,为何冥顽不灵!世安王的项上人头已经被送往京城,我奉劝你快快束手就擒,莫要再抗争了!”
“崔连!”陆玉武看清无数火光簇拥中的大将,正是在他祖父麾下任职的副将,“我祖父待你不薄,从你只是一个无名兵卒时就提拔你,你今日为何恩将仇报,反助贼子诬陷我祖父!”
山谷中心传来的声音如洪钟一般,穿透茫茫风雪,响彻在众士兵的耳中,听得他们心中一凛。火光晃了晃,崔连感觉身下的坐骑不安分起来,勒了勒缰绳,重新镇定,“逆臣,明明是你们与匈奴军暗通,犯我大夏边境在先,如何反咬人!”
“哼!”陆玉武冷笑不语。当初他和祖父二叔早知道此行凶多吉少,但为了边境百姓,还是毅然决定出战。没想到这一切都是有人精心布置好的,起初军队屡战屡败,敌军似乎对他们的作战部署了若指掌,正当他们揪出敌军内应时,却被逆贼反诬为通敌叛国。
而那时匈奴偷袭,他们顾不得许多,整装迎战。他和祖父率军正面出击,二叔和段越珊留在后方作为援军。没成想这一战开战后,军队反将矛头对准了他和祖父,我军叛变,敌军气势汹涌,两相夹击,他亲眼看到体力不支的祖父被自己信任的副将亲手斩于马下。
他来不及悲伤,只能纵马杀出一条血海,驰骋奔到这片山谷时,四面八方忽然涌出另外三军,腹背受敌,他被包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