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伏城也顺势挤了进来:“我本是做了点糕点想给你送过来,谁知你根本不在房内,一等就是两三个时辰,你总不可能是去化缘了吧。”
忘禅有些疲惫的坐下来,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道:“我想休息了。”
景伏城却有些不依不饶道:“你自己一人去的,还是与即子箴一同?你们最近是不是瞒着我什么?”
“那你呢。”忘禅近乎可怕的平静,抬头淡淡的看向他,道,“这么多年,你是不是又瞒着我什么?”
“什么意思?”景伏城愣了愣。
两人这段时间的关系好不容易有所缓和,如今又乍被忘禅这么一问,景伏城也觉得心虚。甚至在想忘禅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天可见,他没干什么对不起忘禅的事儿吧。
忘禅垂下眼,看着那漂浮在茶盏在的茶叶沫子,就好似根本找不到可以抵达的岸,在上面飘来飘去,悬来悬去的。忘禅轻轻吹了一下,它便贴在了杯沿上,又根本挣扎不动了。就好像他这一生,没有哪一刻是由自己来把握的。
屋内寂静得可怕,呼吸声也轻得仿佛没有了。
景伏城犹豫着要不要开口的时候,忘禅突然说:“你可知道黑崖令的主人是谁?”
依然是一片诡异的沉默。
这时候,忘禅抬头看向景伏城,那双眼超乎寻常的锐利、冷静,看他就好像是在看一个犯了错的陌生人,不留丝毫情面。
景伏城难免心中一瑟,他犹豫了一下——
他犹豫的原因自然不是因为他什么都不知道,却不告诉忘禅,而是因为,他似乎猜到了,但不敢告诉忘禅。
他不知道该怎么选择。
就好像他从边关回来,其实景伏远并未召见他,他却疾驰入宫,只为找景伏远要一个答案。
他没有得到答案,却也像是得到了答案,不然景伏城不会因为他的一句“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的逼问,便将他关起来,不准他再出宫。
忘禅蓦地笑了,一字一顿的告诉他:“我今日见到了园宗大师,他去世前告诉我,这五年时间,他在鸿鹄寺一直都在监视我,而我的动态,一直都被一个人知晓得清清楚楚。”
景伏城瞳孔急剧收缩。
“那个人便是黑崖令的主人。”忘禅突然放松下来,他饮了一口茶,大抵是做好了要把一切同景伏城挑明的准备,反而没那么拧巴了,“也就是你的皇兄,这天下百姓的九五之尊,当今的圣上,景伏远。”
他直呼其名,丝毫没有忌惮的意思。
景伏城握紧了系在腰间的那枚玉佩。
外头似乎下雨了。雨声滴答一下砸在房檐上。
然后是风吹得房门哒哒哒摔在门槛上。忘禅站起身去关门。他伸出手,豆大的雨点便砸在掌心,冰冷,又像是带着锐气的寒刃,将所有一切蒙在黑暗中的真相骤然一下划开,露出其下最恶心的嘴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