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二人从小楼梯上了楼,直接觐见国王去了。
见了国王后,两人本来就已经大起大落的心情又受了一次刺激——塔沙在他们面前慷慨激昂地讲了半天自己将如何在全大陆面前宣扬两位神使降临到了多伦,并将两位神使所展现的神奇魔法编成戏剧,请各国国王来观看。到时候还要请光明圣殿的大祭司来谒见神使,让人们都看到光明神对多伦的荣宠……
看着塔沙口若悬河地描述着他在各国面前大展威风的美好愿景,两位大魔导师的脑中就浮止不住地浮现出当年坦斯多国驻军的模样。多伦再强,也强不过全大陆的国家;他们这两位师父再受人信重,也比不过光明圣殿的多年积淀。本来他们跟着师父就已经每天提心吊胆了,若国王也跟着这么不着调,他们这个大魔导士,这个国王的老师就不用当了,还是回去守着那个山洞比较安全。
那尔逊和肯迪管不了那两位师父,还管不了国王不成?肯迪当即站起身来厉声劝道:“国王陛下,绝不可以这样做!您要是擅自将神使大人的消息泄露给外国,或是泄露给光明圣殿的化,神对我们多伦的眷顾就要变成惩罚了。”他说得词情真挚,态度严正,塔沙一时被他吓住,讷讷地问道:“怎么回事,肯迪大魔导师,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那尔逊挤上前一步,干脆把着国王的手,板着脸一字一句地说道:“陛下,您大概还不知道领祭司大人和我们的老师见面时是怎样的情况吧?老师他就这样沉下脸来,说如果他泄露了他们的行踪,就一定会受到神的惩罚。这么说的时候,外面本来是晴天,一下子变得阴云密布,大雨滂沱,一道这么粗的一道雷光就打进了我家客厅,把一张硬木茶几打得粉碎。等到领祭司他们走后,我才去看了看那个茶几的碎屑,捻起来时已经成了黑色的粉末了。”他一边说,一边比手划脚,虚捻着手指头,向国王演示当时的情况。塔沙吓得脸色苍白,胳膊在那尔逊手中不停颤抖,只管斜着眼看那尔逊和肯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那尔逊此时却放开了国王的手,自己也显出一副既害怕又无奈的样子来,“陛下,虽然那两位神使大人是我们的老师,但他们首先还是神的使者,请您千万别做出任何可能令他们不悦的事情,否则神要撤回对多伦的宠眷也只是挥手之间的事。”
塔沙默默地点了点头,过了会儿才慢慢地问他:“我知道了,我这就去发布命令,任何人都不能将神使大人的消息透露给外国。这样的话,两位神使应该会满意了吧?除此之外,两位神使还有什么喜好,请你告诉我,好让我再做些让他们高兴的事。”
那尔逊暗地出了一口长气,然后露出一个和蔼的微笑。笑得就像多年前,他还在教塔沙魔法时,看到他能成功的释放出一个五级魔法时一样,充满最温柔的情感和最真挚的欣喜。然而他现在展露笑容,不再是为了塔沙的成长而高兴;而是为了他成功地欺骗了这个他曾视如自己的孩子一般的国王,让他按自己师父的计划行事而高兴。
在他身后,则站着与他同一立场,同一目的的肯迪。七十年来,他们经历了太多,改变了太多,然而唯一不曾变过的,是对多伦的爱,是对王室的忠诚。尽管他们如今在欺骗自己的国王,欺骗全国的人民,但这种欺骗的首要目的,是为了保证他们的安全,让他们不至于立刻成为全大陆攻击的目标。即使他们不得不背弃光明神,改投到林端穆、萧展如的门下,他们也绝不会背弃自己的国家,自己服务了近一百年的王室。
那尔逊不得不这么想,因为他非常明白,自己的所为已经远远偏离了一个忠诚的臣子,一个虔诚的光明神信徒的标准。
那尔逊正在出神地想心思,没听到塔沙的问话,肯迪却不似他那么多烦恼,单纯地在为国王不再给他们生事而高兴,抢着答道:“我们的老师希望建立一座真正的神殿,就和您在他的魔法中见到的那种一样,并亲自将神的福音传布到多伦的每个角落。这是真正有利于国家的大事,请您多费心将他办好。”
听到肯迪的话,那尔逊才轻轻甩了甩头,将自己头脑中一切混乱的思绪都甩掉,仍然摆出最完美的笑容来,对他的国王说道:“正是这样,陛下,请您裁断此事。”
塔沙点了点头,此事十分容易,没什么不可答应的,但是他也提出了自己的条件:“大魔导师,两位神使说过,要将神真正的福音散布到多伦各地吧?那么,你们能否代我传话给他们,我希望能单独聆听神的福音。”
那尔逊和肯迪一同点头,答应他回到家去便向老师提出这一要求,叫他不必着急,在宫里静候佳音即可。两人回家后,便将塔沙的话转达给了林端穆,叫他抽时间去见一见塔沙,不管讲不讲什么,再哄他一次就好。林端穆正有意要开坛讲道,听说那国王爱听,便答应了入宫之事。说罢此事,那尔逊又把国王要给他们盖神殿之事说了,问他要盖成什么样子。
说起道观,林端穆便来了神,自去房中取了纸笔,挥毫泼墨,不过画了一炷香工夫,便画成了一副道观图,连诗都已题好,写的是大历十才子之一韩掬的《同题仙游观》:仙台初见五城楼,风物凄凄宿雨收。山色遥连秦树晚,砧声近报汉宫秋。疏松影落空坛静,细草香生小洞幽。何用别寻方外去,人间亦自有丹丘。
画上楼台细细勾描,笔笔入微,云断天风,雨润朝阳,老松细草直欲破画而出,诗可为画,画欲成诗。题好后便将与两个徒弟看,问他们可得建成如此道观不。那尔逊和肯迪看了半天,觉得这房子画得虽细致,却不像个神殿,里面竟还种着几棵从未见过的怪树,树枝上连叶子也没画,而是画得细细的黑毛。肯迪便问:“师父,你画的这是什么房子,怎么还是黑白的,颜色多单调啊。这种房子怎么能供奉神,看着就不够华丽。还有这个树,连个叶子都没有,还长着可怕的细毛,这到底是什么树,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好像不是吧,肯迪,这不是用黑色墨水画的吗?也许涂上颜色就好看了,喏,墙这里如果用金色,屋顶用红色,就不像现在这么怪了。不过老师,这里怎么还写了这么多字……你不会是要在这里立起字块搭成的纪念碑什么的吧?”
林端穆听得唏吁不已,这两个徒弟不知道水墨画不算什么,不知道松树更不是错,但他们跟着展如念了十几年的书,怎么连诗都看不懂,还把他题的诗当作建观时要一同竖起的纪念碑?他哭笑不得地劝自己,都是他们原先教的东西太少了,所以这两个徒弟才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