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其实根本都吃不下,但闻着熟悉的饭菜香味,在外面住院不能回家的郁闷便会消散许多。
八个月时,母亲随时有生产的可能,她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和边随安说话:“这个孩子查出来是弟弟了,你爸爸说生了个建设银行,以后的担子越来越重,不能指望那点固定工资,得去开辟新财路了。他说和朋友一起做了个什么项目,三天两头就得跑出去出差,隔几天就飞去香港澳门,说那边生意好做。说实话,我真不放心他。”
“您更该关心自己的身体,”边随安道,“爸爸是成年人了,会为自己的人生负责。”
“我和他过了一辈子了,知道他是什么性格,”母亲叹道,“他其实一直有个做生意的梦想,只是公家单位还有编制,这样的好工作身边没人同意他辞职,他心里也犹豫,忐忑不安的这么多年就过去了。现在有了小的,他终于能借着这个理由大干一场,但我真的挺担心他的,怕他没进过生意场,行差踏错被人给骗了。年轻时候错了就错了,还有机会翻身重来。现在都这么个岁数了,失败了哪还有重来的机会?”
“只要人还活着,无论成功还是失败,机会总是有的,”边随安道,“您别担心了,说不定等弟弟出生了,爸爸的状态就不一样了。”
母亲点了点头,叹了口气,蜷进被子里不说话了。
一个多月转瞬而过,临近生产的几天,母亲住进医院待产,父亲从外面风尘仆仆回来,几个人在病房一起等着。
半夜里母亲发动,被护士推进产房,她执意要求顺产,指标勉强合格,医护们答应她先试产看看。
她在产房里撕心裂肺嚎哭,似乎还能听到头撞床柱的声音,令人不忍细听。
父亲在外面攥着拳头,来来回回走路,时不时趴在门边,挤在那往门缝里看。
边随安坐立不安,他听着里面一声声的痛呼,冷汗一层层溢出脊背。
新生命的诞生,是那么痛苦的事情吗?
曾经那么期盼的生命,最后降生的时候,要伴随这样的苦难吗?
边随安垂下头去,不自觉捏紧拳头。
他毕竟不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他应该也有母亲吧。
母亲生下他的时候,也是这样痛苦吗?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嘹亮的啼哭传来。
两人都站起身来,匆匆赶到门边。
过了一会,护士抱着一只襁褓出来:“孩子的爸爸在哪里?恭喜你,是个大胖小子,七斤二两,母子平安,爸爸来抱抱宝宝吧。”
父亲两臂颤抖,将襁褓接到怀里。
襁褓里是个皱巴巴的通红小孩,不像年画娃娃那么可爱,倒像个皮毛还没长全的小猴子。
父亲和新生儿贴了贴脸,把他递给边随安:“来,你来抱抱弟弟,小心点,别把他摔了。”
“我、我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