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走越远,这才跳起身来,拉着杨不悔的手,奔向高坡。
杨不悔笑道:“无忌哥哥,恶人去了么?咱们到山上玩,是不是?”张无忌不答,拉着她直奔到纪晓芙跟前。杨不悔待到临近,才见母亲倒在地下,大吃一惊,挣扎下地,大叫:“娘,娘!”扑在母亲身上。
张无忌一探纪晓芙的呼吸,气息微弱已极,但见她头盖骨已被灭绝师太这一掌震成了碎片,便是胡青牛到来,也必已难救性命。
纪晓芙微微睁眼,见到张无忌和女儿,口唇略动,似要说话,却说不出半点声音,眼眶中两粒大大的泪珠滚了下来。
张无忌从怀中取出金针,在她“神庭”、“印堂”、“承泣”等穴上用力刺了几针,使她暂且感觉不到脑门剧痛。纪晓芙精神略振,低声道:“我求……求你……送她到她爹爹那里……我不肯……不肯害她爹爹……”左手伸到自己胸口,似乎要取什么物事,却突然头一偏,气绝而死。
杨不悔搂住母亲的尸身,只是大哭,不住口的叫:“娘,娘,你很痛么?你很痛么?”纪晓芙的身子渐渐冰冷,她却兀自问个不停。她不懂母亲为什么一动也不动,为什么不回答她的话。张无忌心中本已悲痛,再想起自己父母惨亡之时,自己也是这么伏尸号哭,便也忍不住泪如泉涌了。
两人哭了一阵,张无忌心想:“纪姑姑临死之时,求我将不悔妹子送到她爹爹那里。嗯,她爹爹名叫杨逍,是明教中的光明左使者,住在昆仑山的甚么坐忘峰中。我务必要将她送去。”他可不知昆仑山在极西数万里外,他两个孩子如何去得?
眼见纪晓芙断气时曾伸手到胸口去取什么东西,于是在她颈中一摸,见挂着一根丝绦,上面悬着一块黑黝黝的铁牌,牌上用金丝镶嵌着一个火焰之形。张无忌也不知那是什么东西,取了下来,便挂在杨不悔颈中。
便在这时,忽而一个声音响起:“无忌,这是怎么了?”
张无忌顿时大骇,心下砰砰直跳,担心是灭绝师太复返,连声音都分辨不出来了——猛地转过头去,却见卫璧和宋青书正往这边走来。张无忌一怔之下,便是大喜过望——他毕竟只是个十四岁的孩子,此时本也心下慌乱,只不过为了不让杨不悔害怕,才兀自硬撑着。这时见了值得依靠的兄长,顿时有了主心骨一般,两眼泛光。
卫璧被张无忌这泛光的双眼看得浑身发毛,连忙询问他详细情况,张无忌这才把两人走后蝴蝶谷的种种情状道出,大体上与剧情并无二致,但人的心思有变,看问题的角度自然也不大一样了。
听着张无忌喃喃地问道:“卫大哥,有些时候,说谎也比说真话好是不是?”张无忌本是聪明至极的人,但他自幼生活在冰火岛,岛上都是他至亲至爱的人,没有什么人会害他骗他欺他,即使殷素素告诉他人心险恶,他也不会真的明白那险恶的人心是如何的可怖。
而当张无忌回归中土,遇到的种种事,无一不让他慢慢知晓了人性的复杂多变,和人心的诡异莫测。
张无忌想到当时他与金花婆婆本是相谈甚欢,他还以为那个老婆婆也有慈祥的一面。但他一说自己是张翠山的儿子,金花婆婆立时就变了脸来逼迫于他。而纪晓芙又何尝不是如此?若她说几句谎话,将罪责全数推脱出去,再假称愿意去害杨不悔的爹爹,岂不也能保得一命?
张无忌又想起他爹张翠山说过的,男子汉要立身持正,决不能说些假话谎话骗人……可娘临死前又说,要当心被漂亮的女人骗……
张无忌只觉得他的人生观念在碰撞颠覆,大脑里面都乱成了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