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昨天,义理和的龙头马贵死了。
马贵今年整整好好六十五岁,这龙头棍他拿了已经是第三次了,头两次话事时正值壮年,一届任满,换届选举时又获高票连任,这在义理和还是头一遭,各路叔伯便自作主张给马贵办了场拜龙宴,包下整间海鲜酒楼,酒水连吃三天三夜。黑白两道光是叫得出名号的人物就来了有三百多号,最后一晚还请了歌星献唱,一时间云城大刊小报,八卦时事写来写去就只有义理和马爷大摆拜龙宴这件事。
马贵出身贫寒,父亲是个烂赌鬼,母亲做暗娼,从小吃不饱,睡不够,生得瘦小可怜,想拜大哥入社团当个马仔都没人要,可他脑子聪明,鬼机灵,在夜总会门口给开辟义理和山头的柳爷柳卅泊车泊成了干儿子。马贵十五岁时,柳爷自掏腰包送他出国读书,学成归来后,在白佬湾当了一年师爷,隔年成了白佬湾坐馆,之后一路扶摇直上,连任两届龙头,若不是他后来主动退位让贤,带着老婆孩子移民加拿大,义理和那根紫檀木龙头棍多半是要再跟他个十年八载。马贵退隐之后,本在国外过着逍遥闲适的日子,年及花甲,就连手里那张选龙头的票都让给了别人。可就在去年年底,恰逢义理和龙头换届选举前夕,义理和中几位有名望的叔伯带着几个正话事的后生亲赴加拿大力邀马贵出山,田曼迪也在此列,他们此番远行游说的理由只有一个:倘若马贵不出山,这义理和就要沦为青帮的囊中物了!
义理和与青帮交恶几十年,青帮早已式微,名下但凡有些油水的产业已经被其他字头瓜分得一滴不剩,唯有两家开在油寨的武馆还在开门授业,勉强维持着点颜面和生计,而义理和如日中天,坐馆开遍海内外,可就在前年义理和收了个叫叶卜的年轻人,他本只是个四三二草鞋,本事倒挺大,提着抢了泰国码头的金牙强的脑袋揭了义理和一张千万悬红,这千万赏金进了他口袋后,他大开赌档,粉档,四处招揽生意,抢别家码头不算,还到处和自家人过不去。马贵听到这里就大为光火,柳爷开帮之初便定下规矩,字花可做,粉万万不能碰。
那几位叔伯附和说,说得正是!义理和人从不碰□□生意,许多人劝叶卜收手,他非但不听,档口还坐得更大,心更野,劝他的那些人呢,有的被他用钱收买了,有的横尸街头,有的妻离子散,满门遇难。叶卜为了赚钱可谓丧尽天良。转眼就到了龙头又选举,叶卜使劲手段,加之帮内又没有有力的竞争对象,他手上已经捏了半数选票,这龙头棍他可谓已经摸到了一半。
更加可恨的是,这叶卜乃是青帮朱英雄嫡孙,那年义理和大战青帮,柳卅亲取朱英雄首级,朱家四分五裂,叶卜出生时随了娘家的姓。
马贵听说叶卜大设粉档时已是怒火中烧,如今又听说这小子乃是青帮余孽,登时怒不可遏,大手一挥,当天就坐上回国的飞机,落地后田曼迪在花坊给马贵大摆接风宴,放出话去,马贵重回云城,再选义理和龙头!
凭着早前积攒的人脉和在帮中的威信,马贵如愿当选,叶卜以一票之差落选。半月之后,东去春来,大地回暖,马贵死在了自己的湖滨别墅,家中保镖女佣无一幸免。
马贵的丧事由三子马成功主持,他的发妻,长子,次子和长女也都在回国奔丧的路上。
“那天如果成功不是去银行办事,或许也已遭毒手。”田曼迪吹着海风忽然说,给自己点了根烟。司马九龙长叹一声,道一句节哀顺变。
“今天早上律师致电成功,马爷留下了一封遗书……”田曼迪顿了片刻,自己纠正道,“该说是口信更恰当些,通篇只有一句话——倘若我遭不测,要救义理和,唯有去鲨鱼岛珍味饭店找救星。”
司马九龙恍然大悟,原来他们是去鲨鱼岛搬救兵的。田曼迪说到此处,将抽了半根的烟恶狠狠地掷进海里,蹙眉道:“不能让叶卜得逞,义理和的龙头绝不能让青帮的人做了!!”
司马九龙附和地连连点头,义理和最憎青帮,当初也不知是哪个没眼力的收了叶卜当马仔,事到如今他已发展壮大,要除他名,革他职,难如登天。
“师傅,这鲨鱼岛为什么叫鲨鱼岛啊?难道是因为盛产鲨鱼?”眼看快艇正在慢慢靠近一座小岛,司马九龙忍不住向那船夫打听。船夫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素来做的是载人出海游玩的买卖,这鲨鱼岛无甚风光,还常有鲨鱼袭击人的传闻,别说游客了,就连他们这些开快艇的船夫对它也是敬而远之,他本人更是一次都没登上过岛。
司马九龙本还想接着探听些珍味饭店的事,得到这样一个答复,也只好作罢。
船到鲨鱼岛时已近黄昏,海面上波澜不惊,不见鲨鱼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