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的词儿能帮他换来一匹马什么的,现在看来只能换只马蹄铁了——还不包括钉子!
他心情复杂地看着那堆破烂儿,不敢让失望的表情暴露得太明显。但这要哭不哭的模样的确打动了软心肠的神父。
“有上帝的怜悯他们将不畏惧行走过死荫之地。”安德鲁神父在胸前画十字,按住了戴维的双手,他的皮肤干燥而柔软,让人觉得舒服。戴维忍不住也握住他的手,用最为痛苦的表情说:“我不能接受……这些遗物,它们让我想到家人们的可怕遭遇,您看那些血,神父,我不想带着它们。那娃娃都碎了,我可怜的小丽莎。”
安德鲁神父一个劲儿的点头,看上去像一只纯种的绵羊而非牧羊者。
“请您帮我卖掉它们行吗?”戴维说,“事实上,我回纽约还需要点费用的,能有一点儿钱就够了,也许我至少能租一匹马……您最公正了,神父,由您来帮我卖掉它们我将感激不尽。”
“哦,先生……”
戴维在心里搜刮自己可怜的历史知识,在心里换算着这时的美元购买力:“您估计它们能卖几美元?3美元,5美元?那几个银勺子,它们应该可以卖到10美元吧?租一匹马需要多少……我记得还有大篷车……”
“先生,扬格先生,请等一等!”安德鲁神父终于提高了些声音打断了他的话,“事实上它们已经不属于您了。”
戴维怪模怪样地看着他。
安德鲁神父交握着双手,略带歉意地说;“刚才核算了一下,如果除去您的大篷车,这些东西大概能卖5到7美元,除去本镇需要征收的税费,您还得支付运送遗体到镇子里的租用马车和拉回大篷车的费用,以及购买棺材的钱,最后还有举行葬礼的必要花费,总共算下来大概在13美元5美分左右。实际上按照优先扣除税款和教会收入的原则,您还需要向其他人支付至少6美元。”
你怎么不去抢?
戴维瞠目结舌,眼珠子几乎要滚出来。
你这个披着天使皮的恶魔——他盯着安德鲁神父,觉得他简直面目可憎——你的圣坛下面藏着什么,全是赎罪券和耶稣裹尸布吧?你是不是还在征收什一税啊?(注1)
他的表情肯定足够精彩,以至于站在一旁的卢卡斯警长忍不住笑起来。
他走上前来拍了拍戴维的肩膀,咧着嘴:“也就是说,你得付钱,扬格先生。在没有了账之前,你哪儿也别想去。”
阴谋!
戴维悲愤地想,我被他们坑了!这操蛋的地方!
“哦,千万别被警长吓着了,扬格先生,其实没有那么严重。”被戴维在心底装上了犄角和尾巴的安德鲁神父依然在尽力安慰他,“其实只需要请胡克先生喝杯酒就能抵消掉租马车的费用了,而且他愿意5美元买你的大篷车——他认为那车磨损得厉害。主要是棺材的成本,剩下的完全可以去跟艾瑞克商量一下,让他打个折。”
棺材还能打折?你们这里的物价也未免太坑了。
戴维默默地注视着神父,让他简直不好意思再多说一个字儿。只能草草地结束了这次会面,并且保证把遗物都陈列在圣物柜附近,下一次布道的时候就能够拍卖掉。在戴维缴费之前,他都会好好地保管它们的。
戴维在教堂里干的最后一件事儿是去圣坛下看了一眼正被收殓到棺材里的尸首,虽然神父再次劝阻他,但他还是去了。神父只好独自将那些可以卖钱的破烂收起来。
那几个不知道真实姓名的倒霉鬼都已经被整理过衣服放进去了,规规矩矩的,甚至连快要掉了的脑袋也缝回了原位。
“这是皮克林医生的干的,”卢卡斯警长说,“别担心,这个不收钱。而且,他不喝酒的时候手艺还是很不错的。”
戴维咧咧嘴。说真的,他丝毫不担心这个,就算那酒鬼医生把死者的头缝到背后去,只要不收钱他根本不在乎。他只是做出悲伤的表情,然后蹲下来摸了摸那棺材的木板。
他不认识这种木头,其实作为一个不喜欢外出远足的宅男来说,只要不是叶子和树皮完整的树木,他基本上很难认出来。但他能感觉到这木板的厚薄和硬度,这就足够了。
他在心底大概地估计了个价钱,准备好好地跟那卖棺材的说说折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