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明诚好整以暇,程颐伏在椅子上长久地失神。他勉力试图起身,立刻一阵钝痛。庄明诚替他潦草地擦拭,程颐瞟了一眼被他丢弃的纸张,心知又免不了被人议论。
他悄悄平伏气息,试图令庄明诚忽略自己的存在,但在老板的雷达下被击毙。庄明诚提起他的衬衫一掷在其肩头:“自己做过的事,还怕与人言?”
他永远能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程颐撇撇嘴。
老板说的豪气万丈,是因他可率性而为。然而这并不是程颐愿意做的事,就算为此有所怨怼,金主也怪不得他。
他用精神胜利法,叹了口气抖着手指穿衣,庄明诚瞥他一眼,他失手,衬衣自手中脱落一刹多得老板托住,意态沉稳:“你就只练了花架子功夫?”
庄明诚在手臂间一展他的衬衫,十分不满:“叫管家打理你的着装。”程颐不敢说这分明是你弄皱的,庄明诚的手搭上他肩膊,程颐便知何时该微微抬臂,穿过衣袖,又何时该偏过头,令他得以专注地扣上每一粒贝壳纽扣。
真奇怪,人的身体仿佛有自己的感情,同理智时时脱离。
难得金主低首,程颐摸了摸他的头发,庄明诚的头发意外地很软,鬓边还有点鬈曲。明亮日光下是琥珀色,俊逸非凡,永不会衰老。
庄明诚似笑非笑,只看他,任程颐缠着自己头发。程颐看着他,两人都很安静,也许这个时候对他讲:你看,我已经有白头发了,结束吧。
他会听得到。
然而程颐最终只讲:“第三颗扣偏了。”
“没有。”
“有。快重扣。”
庄明诚又多疑善妒,又挑剔龟毛,但程颐也不是不知道该怎样对付他。果然讲究的老板开始怀疑真是自己手拙,谨慎地重来。程颐得以喘息多一刻。
他也想过,如果到老了还是这样,也许他会看到庄明诚戴着老花镜,在阳光下尖酸刻薄地指摘他的着装品味,而自己装作没听到,依旧浇花。如果他太吵,就把花洒对准他喷下去。
庄明诚看清他温柔眼神,没有回应,但也不必回应。
——因为这是不可能的呀。
程颐对他笑笑,收回了手:“走吧。”
庄明诚落在他身后,亲手合上了门。
小青脸色糟糕,像连喝三瓶白花蛇草水,还不肯同他讲话。程颐无奈,只得替她报销季节限定的蛋糕,才令她脸色转甜。
又收到湘蓝台节目邀请,同样栏目,同样时段,不同的是此次戏份吃重。程颐心知是携《天地》剧组一起出场,连带沾光。
小青珍惜地啃装饰点心用的白巧克力,哼哼:“趋炎附势。”
“那也说明我们有势可附,很好。”
节目现场男女角色互换,程颐要娇弱地倒在女主角肩头诉衷情,人人大笑。更损的是让他和叶嘉深情对戏,叶嘉笑吟吟举着话筒对他抛了个媚眼:“诶哟,师兄多多指教。”语气何其嗲,若非他长得养眼,观众早砸了电视。
两人目光对峙,一开始还能情深深雨濛濛,不到十秒便觉得自己面对着两只闪亮大灯泡,还奋力忽闪着保险丝,同时不争气地笑场,捂着肚子彼此谦让:“甘拜下风,甘拜下风。”
导演淡定地抢过话筒:“这两个演员素质不行,拍出来的戏一定亏本。大家可怜可怜我们这个票房毒药剧组,施舍一点是一点啊!”
小青已同叶嘉的助理混熟,蹦着来邀功:“我现在信你是真的喜欢叶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