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银星草
潘雍站在洞穴口,看着殷琮和段融,消失在黑漆漆的崖壁拐角处。
他冷硬脸上的眼珠,微微一动,便袖了那星盘,提起脚边的两只口袋,往商象语的那地方走去。
潘雍跨过围栏,只见平台的一角处,石壁上点着一盏烛灯,汤洙半蹲在那,端着碗在喂心儿吃饭。
心儿吃着吃着,不知为何,开始咿咿呀呀唱了起来。
汤洙端着碗蹲在那,耐心地等心儿唱完,才喂了下一口。
汤洙听到那边窸窣的脚步声,扭头一看,是潘雍。
两人目色一对望,都看出没有说话的意思。
潘雍沉默地走了过去。
心儿偶尔会含糊地喊商象语爹爹,虽然吐字不清,但这已经是心儿,发出的最像人声的音节了。
他们几人,都以为商心是商象语的儿子。
但只有潘雍知道,商心其实是商象语的弟弟。
只是商心生下来就智力残疾,幼年又得了小儿麻痹,大约在他心里,也分不清,什么是爹爹,什么是哥哥……
潘雍走入洞穴,一眼便看到,有黯淡昏黄的烛光从石室的侧室投射过来,他手一翻已经将那星盘抓在了手掌,原本冰冷僵硬地脸色瞬间变得顺从。
潘雍趋步走进了侧室。
商象语正坐在几案前,锁眉深思。
潘雍站在洞口旁,背部微躬,低首看地,道:“商师,昨夜我按你给的单方,列好了清单。殷琮和段融今早就去了药阁,药物现都已经兑换回来了。”
潘雍说着,便将两个口袋,放在了几案旁的地上,自己也站在了几案不远处,将手中的星盘,递向商象语。
商象语看了那两口袋的药物一眼,就伸手将星盘抓了过来,只瞄了一眼盘面就给袖了。
段融和殷琮,多了十点贡献点的事,潘雍并未禀告给商象语。
他还掂量得出轻重,不至于拿这种小事来烦商象语,这也是商象语一直倚重他的原因。
这样的事,他通常会自己在下面给处理掉。
商象语道:“这次炼药跟之前不同。明日,我会亲自指导你们配药准备。”
潘雍目色一动,道:“是,商师。”
他昨夜列出药物清单时,就感觉这次兑换的药物,明显种类繁复,总量也比惯例过了许多。
没想到,现在,商象语竟然还要亲自指导他们处理药草,这在他来的这几年可还是头一遭呢。
商象语忽然沉声道:“告诉他们,从明日开始,会很辛苦几天!让他们推掉手边的事,跟我炼药。”
“商师放心!”潘雍抱拳道。
商象语点了点头,道:“你去吧。”
潘雍缓步退出了石室。
潘雍刚出石室,商象语便目色深邃地看着眼前几案上的那口大石锅。
商象语抬手打开了大石锅的盖子,在黯淡烛火的照耀下,只见那黑漆漆的锅底部,一团红色的模糊荧光,暗暗闪动,如同一颗跳动的心脏一般。
在那模糊的红光浮动中,不时有一块一块的黑气滚过。
这大石锅内,就是昨日下午才刚刚成熟的一颗黑血藤的果实。
商象语盯着那锅底处红光浮动的果实,目色中闪过一抹狞厉,皮肤紧致的脸上甚至变得有几分扭曲。
“回春丹……我一定要炼成……”
商象语一边说着一边拉起了自己的袖子,只见他的手臂上,皮肤皱巴巴的,那如同垂暮老人的干枯手臂……
望着那枯骨般的手臂,他的目中瞬间涌现出了,浓重的痛苦和厌恶。
他恨不得一层层剥光眼前这些皱巴巴的皮肤……
但他知道,那没用。
他体内的生机,正在被一点点的蚕食。
商象语很恶心这种感觉,这种被衰老吞噬着的感觉……
他不知有多少次从噩梦里惊醒,梦里有一个满脸皱皮的老人,正在啃咬他的尸体……
那就是他自己……
商象语修炼九幽大藏术后,就发现自己的白头发开始逐渐多了起来。
虽然心头起疑,但他并未多想,因为他脸上的皮肤,依旧紧致细腻。
直到他成就了九幽大藏术第一层后,他竟然一夜白头。
两手、两脚的皮肤,也开始干裂蜕皮衰老,而数个时辰后,就变得皱巴巴的……
商象语立刻就发现自己着了道。
发现衰老开始在他体内蔓延后,他就想出了用五毒化血的办法,压制着衰老的蔓延。
并借着这点时间,搜罗古方,潜心研究,才终于将这回春丹的古方给改良了出来。
穷尽心思,替换掉了几味,已经在此界绝迹的药物后。
商象语反复推演,认为改良后的丹方,还是有很大概率可以成丹。
而现在,五毒化血几乎已经没什么作用了,这回春丹就成了他命悬一线的那根丝线……
他已经没有失败的资格了。
殷琮离开了潘雍的洞穴,便心头气闷地沿着崖壁走着,眼见已经快到自己的洞穴口处。
段融忽然道:“师兄,我们也累了一天了。要不我去林中打两只野味回来,我们好好吃一顿?”
殷琮闻言一笑,抬手拍了一下段融的肩膀,道:“师弟有心了。那就有劳你了。”
“师兄先休息片刻,待我回来。”段融说着,便步入黑魆魆的夜色中,往密林中去了。
殷琮见段融离去,站在洞穴口,深重地叹了口气。
他在商象语这里,一年多了,一直都被潘雍和陈祜压着,平常各种的杂事,都没少受气。
但他也有自知之名,无论是武功境界,还是玩脑子,他都比不过那两人,也只能这样忍气吞声地挨日子了。
段融拎着两只血淋淋的野味回来时,殷琮已经在洞口处生起了火堆。
段融打了一只山鸡和一只野兔。而且回来前,他已经在潭水边处理干净了。
段融在火堆前,坐了下来,两人便烤起了野味来。
眼见山鸡和野兔,被烤得滋滋冒油,香味弥漫……
段融一边转着手里的野兔,一边说道:“师兄,我反复想了。我应该是多拿了哪味药草,才会多了十点贡献点的。”
殷琮叹气,道:“别想了。事情已经发生了。犯错很正常,你才第一次做。只有潘雍和陈祜那种变态,才会从来不犯错,而且还觉得不犯错,才是正常的。”
其实,这次的事情,他自己的责任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