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融在石床上睁开了双眼,只见杨易已经站在了他面前,而杨易身后还跟着两人,举着火把。
火把的火光将原本幽暗的洞穴,映得红彤彤的。
杨易道:“段小友,我知你刚进宗门不久,此案我原本不想攀扯于你。但是,现在此案的牵扯,越来越大。只得请你,跟我去裁决宗正司走一遭了。”
段融眼皮微微一颤。
他看到杨易的身后一人,手里抱着一摞书册,他只看那摞书册的侧面,也知道那些就是商象语石床暗格里的书册。
那么,杨易所说的牵扯越来越大,显然就是指的秽血教了。
段融实在有些未料到,事情会如此急剧发展到现在这般样子。
此时,商象语的事,原本就还未捅开。他仍然是宗门的内门弟子,而且也还是药师,只不过他要出山大半年而已。
虽然,段融已然知晓,他是不会再回来。但是,杨易却不知道啊。
此人怎会如此大胆?!
现在的案子,不过是潘雍盗窃宗门的珍稀药物而已。段融原以为,杨易此来,不过是调查潘雍而已。
而潘雍此时已经不在山内,潜逃在外,自然是让各地衙门,发布海捕文书,通缉此人。
但这杨易过来,却跟疯狗一般。
将这座山头,里里外外,掘地三尺!
他难道不怕,商象语回来,跟他找不自在吗?
他竟然还查出了商象语那石床暗格,而且将那一摞书册给抱了出来。
商象语既是内门弟子,又是药师,他就算在石室内有暗格,那也是他的隐秘,只要他不犯事,你凭什么查他?
而现在,商象语不过才离开宗门十多天而已。
杨易竟然直接查抄了他的石室暗格。
真是条疯狗啊!
段融瞥了杨易一眼,下了石床,跟着杨易身后那两人,走出了洞穴。
杨易的疯狗做派,显然有些打乱了段融的计划。
杨易举着火把站在段融的洞口处,他回身向洞内瞥了一眼,他在段融的洞口等他之前,已经仔细将段融的洞穴内的排查过一遍了。
就因为未发现什么疑点,他之前对段融才态度颇好。
杨易一行人带着段融,往索道那边走去。
段融的身侧,那在商象语石室内的黑铁橱柜,竟被铁链子缠紧着,被两个人抬着,和段融并排而行。
段融原本以为潘雍的事,重点不在山门内,而是在世俗世界的各地衙门。
毕竟潘雍去下院找秦老头拿了批条,而在山门内又没了踪迹。
正常的逻辑,不应该是让各地衙门搜捕他吗?
若是如此,他还是作为药童,继续替商象语看守门户。商象语人虽然不在山内,但是他的余威仍存才对。
而到了大半年后,宗门反应过来,发现商象语消失了。那时候,早已经时过境迁,追踪无迹了。
而他那时,在这山头独守大半年,也正说明,他也是被蒙在鼓里,商象语叛逃宗门的事,他压根就不知道。
但是,现在这个杨易,直接这麽早就把事儿给捅翻了。
这不是给他添乱吗?!
段融一边走,一边将杨易的祖宗十八代,在心头问候了个遍。
裁决宗门司,设在离长老院不远的一座山头上。
此处,只有两条索道,一进一出。
而这两条索道处,都有人把守,而且索道旁的三丈内,各有一座箭楼。
索道之外的,各种山道要隘,也都常年有人把守。
段融从索道上跳落下来,便被旁边一熊熊燃烧着的火把,烤得脸上生疼。
段融往前走了几步,离那被夜风吹动的火焰远了一些。
段融站在那里,抬头一看,便见这座山头上,四处火起,在黑魆魆的夜色中,倒如地狱火焰一般。
三丈处的一座高大的箭楼,若隐若现,段融知道那黑暗中的箭楼顶上,一定有一双清亮的眸子,正盯向他这边。
杨易一行人带着段融沿山道而行。
一路走来,段融颇为心惊,这山道上竟然数丈内就设有岗哨,而且每逢高处,就有一箭楼,在黑暗中耸立着。
火把,盆灯,更是四处伫立,照的整个山道都亮堂堂的。
杨易一行人将段融带到了一处石壁前。
那石壁上,有一个黑乎乎的大铁门,铁门两侧有两人捉刀而立,不远处的两边,各挺立着一座箭楼,黑夜里,如山峰一般,相对而立。
杨易走到这里,忽然对一行人说:“你们押他去地牢。那橱柜也一同送到地牢的证物室去。明日我会找药师来察验察验里面的东西。”
杨易吩咐完,便从身侧一人怀里,将从商象语石床暗格里搜出来的那一摞书册抱了,脚步匆匆地沿着山道,往更高处去了。
段融则被带进了地牢内。
段融一进地牢,便被押到了一个逼仄的房间,一个瘦削的中年男人,手指修长灵巧,开始对他搜身。
段融袖兜和衣襟内兜里的零散东西,全都被他翻了出来。
不过,段融带在身上的每一件物品,都是他仔细思量过的,并无暴露的物品。
搜身完毕后,段融便被关进了一间三面石壁,走廊是圆木栅栏的囚室内。
杨易抱着那摞书册,却是沿着山道,走到了离山顶不远的一处山坳内。
这山坳内,黑魆魆的,跟别处火焰四起不同,此处只有一星灯火,在一竹楼内,若隐若现。
此地,便是杨思铉的居住之地。
这山坳内,遍植修竹,颇为清幽。
杨思铉就居住在此处,他亲手搭建的一座竹楼里,平时若无要事,无人敢来打扰他。
而此时天色漆黑,一星灯火,若明若暗,正是杨思铉夜读之时。
这个时辰,也只要杨易敢来找他。
杨易踩着竹楼的竹梯,发出了轻微的咯吱声,他尽量放轻脚步,走上了竹楼。
杨易打眼一望,竹楼的窗户关着,门扉却开了一条缝来。
杨易在那门扉上,轻轻敲了三下,敲毕后,他停了两息,也不等里面的动静,便拉开了门扉,缓步走了进去。
房间正中的一几案上,放着一黯淡烛灯,灯火如豆,杨思铉就坐在几案前,翻看着一本发黄的古籍。
杨思铉已经五十多岁,但他的头发梳得很是整洁,而且发黑如墨,没有一丝白发,他的额头很是饱满,双目精光内敛,下巴线条坚硬,要不是两边眼角处颇为浓密的鱼尾纹,有些暴露了他的年纪,乍一看,倒像是刚满三十岁呢。
杨易已经弄出了不少的动静,杨思铉此时不用抬眼,就知道来的是谁。“什么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