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眠中的他容颜很冷,散发出肃杀、暗沉的气息。
他比三年前更瘦。
刀削一般的两颊,衬得颧骨越发突出,更增了几分凌厉无情的气势。
这样的人,尤其是身为帝王,你真的很难想象他会有求饶服软的一刻。
吴桑眼眸一黯,头轻轻一偏,看不下去了。
三十当头的尊贵男子,却已经两鬓微白,如秋晨霜露。
当那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时,皇帝颤微微的睁开了眼睛。
他第一眼就攫取到了吴桑的身影。
意外的,他没有任何动作,只是静静地、贪婪地注视着。
吴桑身形一动,行礼道:“陛下——”
“别跪。”前一刻还痴痴看着他的皇帝,下一刻却已经动作异常敏捷地托住了吴桑要下跪的膝盖。
“别把膝盖跪坏了。”皇帝喃喃地道,“朕记得那日你第一次入宫,朕就让你在雪地里跪了好几个时辰。朕是傻啊,明明在你父亲的寿宴上对你一见钟情,偏偏又喜欢拿话刺你,明明喜欢你喜欢的要命,却偏偏端着架子不肯屈就。”
皇帝的手哆嗦着摸上了吴桑的脸,道:“真好真好,你终于肯给朕看一个正脸了。”
吴桑脸色变了变,道,“陛下。”
“别说话。”皇帝摩挲着吴桑的嘴唇,道:“你让朕抱一会,别说话,别说那些伤人的话,朕知道错了,是我不好。你别再说了……”
吴桑往后退了一步,开口,道:“陛下,这不是梦。”
皇帝一震,深情迷离的眼神恢复了清明,转瞬化成一种狂喜的目光看着吴桑,然而这样的表情也只是停留片刻,最终浮在皇帝面上的表情,是一种寂灭后的空洞。
因为他看到了吴桑紧紧攥在手中的忘思。
他了然地笑,带上几分悲凉,道:“吴桑,你今日是来劝朕服下这忘思的?”
吴桑看着他,咬着嘴唇不说话,良久,把手中的忘思递了出去。
翠绿的瓶子,打造的极薄,可以看见里面流转的液体。
“吴桑,这些年虽然你受了很多苦,但是我也从未好过过。你在时,**夜惶恐,你不在时,**夜思念。饶是如此,我也不想忘,舍不得忘。太爱了,宁愿刀割般疼着,也想拼命记着你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
皇帝看一眼忘思,嘲讽地道:“这忘思,太傅劝我喝过,奉安劝过,宗薄明也来过。但是我不愿意,没有人可以逼得了我。”
“你能回来看我,我很高兴。”皇帝走向吴桑,接过忘思,眼睛闭了片刻,不死心的追问:“凡是你要求的,我总是很难拒绝。只是你真的想让我喝下它吗?喝下它,你的一切都将从我脑中被剜走,我将不再认识你,即使相遇也是形同陌路。”
吴桑没有说话,只眼睛死死的盯着瓶子。
皇帝看着吴桑,最后的一丝期待也终于化成繁华后的寂寥,无悲无喜。
拧开瓶盖,道:“如果这是你要的,我会让你顺遂。。”
皇帝举起瓶子就要饮尽忘思。
眼前人影一花,瓶子已经被人大力的推开。
皇帝愣愣地看着那瓶子滴溜溜的滚着,好半天才开口道:“吴桑,你……”
吴桑脸色发白,嘴唇哆嗦着,终于艰难地道:“我不想你忘记……我不想你忘记……”
不是不恨的,践踏人命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