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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生命在黑反派作者:夜酒半归

第20节

贺兰玖一直在盛饭,吃到连泪水都从眼眶中挤出来才放下筷子,问那具身体:“你吃饱了么?你还饿不饿?”

……

七曜宗占据整条灵气充沛的山脉,最好的那座山顶端修建了宗门大殿,但如今,蒸腾的妖气冲天而起,几乎将恢弘的建筑彻底遮蔽。

而山脚也不复以往翠色盎然,土地仿佛被野兽撕咬过一般,呈现出一道又一道的赤黄龟裂。

“蓝终在带人攻山,你不去看,果然如传言中那般胆小呢。”少女赤脚走过坚硬土地,过于宽大的长袍裹不住双肩,显出几分刚睡醒的娇俏可爱。

事实上,青丘也真的刚刚睡醒。

“妲己……九尾狐……啊,青、青丘大人!”枯蓉听见身后传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看见她的发饰连连后退,“请,请不要靠近我!”

青丘一头乌发用鲜艳的桃花枝挽起,衬得碧色双瞳愈发剔透:“你在害怕什么?”

话音未落,旱魃所担忧的那个结果已经呈现出来。

在青丘靠近的同时,那枝桃花瞬间枯萎,鲜妍的米分色变成一文不值干巴巴的碎屑,从枝头落下。

枯萎,这是旱魃与生俱来的能力。曾在蚩尤之战时发挥过全部的力量,也因此由神女坠入凡世。

凡人并不欢迎无法控制的枯萎之力,女魃被驱逐得无处藏身,只能住在极西的赤地,整日看的是昏黄沙暴。

“我……对不起!”枯蓉扬起衣袖遮面,不好意思地退出几步,身后草木悉数枯萎。

青丘微微一笑,并不很在意:“真高兴你还记得我叫什么,在那么多的名字里,我还是最喜欢现在这个。知道吗,当年我从天地中脱胎而出,化形的地方,就在青丘。”

枯蓉为她话里温柔触动,谨慎地放下手:“您的发饰被我毁掉了,不生气吗?”

青丘仰头看着略高一些的女魃,却问:“你后悔吗?”

失去神力,坠入凡间,后悔吗?

枯蓉怔怔地盯着那双碧色眼瞳,像被一只轻柔的手抚过心口,所有不满委屈喜悦骄傲,同时传递到那双眼睛里。

“啊,即使这样,也不后悔?”青丘绽放出了然地微笑。

传言果然不假,只要和她对视一眼,再深的秘密都会被掏出来。

枯蓉受惊的抱住头喃喃:“对、对不起!我甘愿归入您麾下,本来就不该再留着帮助凡人的念头……”

“不要紧。”青丘摇头,把她的手拉下来,明明如此年轻却带着长辈的宽厚,“蓝终曾有千年修为,师从先天大道化身的玉清天尊,随我在殷商胡闹一场,最后也说了这三个字,不后悔。”

“所以我也不曾负他,哪怕战败死去,也有办法让他以人魂入妖身,继续活在世上。长长久久,千年万年,只要我还存在,他就不会死去。”

枯蓉疑惑地皱眉,为少女眼中的笃定和光彩臣服:“您是……为什么呢?”

“我?我只是见过了太多‘后悔’而已。你凝视凡界的时间不比我短,见证沧海桑田后,你说,这世上有没有不变的东西?”青丘说着,从头上拔下那枝枯萎的桃花,“不要恐惧你的力量,接受它,陪我再去找找不变的东西吧。”

花枝被纤长的指尖轻柔拂过,竟然重新绽放颜色,顶端一朵桃花开得正艳,居然没有因为旱魃的力量凋谢!

“这枝桃花能阻断你的火之灵,戴上它,去江南水乡,去你喜欢的地方看看吧,我知道你一直很想的。”青丘踮起脚,指尖一扬,枯蓉的发丝如有生命般依附在桃枝上,很快挽成漂亮的发髻。

枯蓉飞快地笑了下,才觉得自己过分轻松,急忙道:“大人,现在不是攻下七曜宗才要紧么,我不能擅自离开。”

青丘眯起洞悉一切的鲜碧瞳仁:“不用担心,我有客人上门了,他会帮忙的。”

☆、第七十章反叛

“我是来要塑人泥的。”

赤色的身影慢慢从密林深处出现,带着惯常的浅淡笑意。

只是和从前相比,那个浅笑带了几分落寞的味道。

青丘挥挥手让女魃离开,以她为中心,龟裂土地渐渐合拢,连青草都重新生长出来。

“少女果然还是和鲜花比较般配嘛。”青丘赤脚在野花丛间蹦蹦跳跳,漫不经心地望向旁边,“上来就直奔正题,可不是一位好客人的做法啊,你们凡人不是很擅长拐弯抹角那一套吗?”

贺兰玖摘掉发丝间的一片树叶丢下,踩着它继续向前:“很可惜,我又不是人,也不是客人,所以就直来直去了。给我塑人泥,以后我任你差遣,绝无怨言。”

“不是人了吗?这种说法真是残忍……明明已经有人腾出自己的位置,来让你活下去。”青丘迎风而立,眯起碧色眼瞳轻笑,“啊呀,对了!你已经不再是赤炣,能为我做什么?”

话音未落,万里无云的晴空突然阴云密布!

跃动的五行之灵从四面八方用来,在青丘头顶汇聚成一道银亮闪电,似乎下一刻就要向她劈来!

“这样,足够为你效劳吗?”贺兰玖轻声询问,垂头看着掌心流转浮现的仓颉字。

青丘傲慢地微微仰头,指尖一弹,头顶天罚一样的惊雷被灵力驱散:“……还不够。你活着为我所用,死后将魂魄献出来,生生世世供我差遣,我就答应你。”

贺兰玖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认真地和她对视:“好啊。”

只要看一眼青丘那双独特的眼睛,心里再深的秘密也会被她挖出来。

但那种感觉并不让人讨厌,反而有种被理解的轻松……

具备这种能力的青丘,当然知道他没有说谎。

赤足的少女将碎发撩到耳后,俯身在草丛里摘下浅蓝的野花:“那我不要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贺兰玖终于动怒,脸色阴沉下去,乌色长发无风自动,杀气一丝丝晕染到空气中。

天空似乎又要出现扭曲的异象!

“旁人不假思索就拿出来的东西,我从来不要。”青丘将野花簪到鬓边,说的理所当然,“只有那种需要反复考量,最后痛不欲生送到我手上的东西,才是最好的。”

“那你到底想要什么?”贺兰玖心底闪过不祥的预感。

他的视线还没有从青丘眸子上移开,所以一闪而过的念头也被读取。

“放心放心,我知道你要塑人泥是给某个人重塑身体,所以交易条件不会和他有关。嗯……到底要什么好呢?”青丘轻轻走过来,经行之处铺满翠草野花。

明明可以御风而起,却偏偏选择更耗费灵力的方式。

贺兰玖耐心仅将耗尽:“你最好快点想。”

清爽不寒的风从远处吹来,带着一阵阵血腥气。

青丘一拍掌心,确定了想要的东西:“在我提要求之前,你先表示诚意吧。虽然猎人盟会现在已经归顺于我,但听说你和某些特别难缠的修士还有联系,而且之前拒绝了蓝终的邀请……这附近有个不听话的修士,去杀了他当做投名状,好吗?”

“等我一盏茶的时间。”贺兰玖立刻转身离开,微风拥着衣袍猎猎作响,很快消失在山林深处。

他耽搁不起了。

哪怕钱亦尘在镇命莲花里安然沉睡,看不到他的每个时辰,都觉得心脏在被灼烧。

那种感觉比寄魂在妖身时更加痛苦,而且完全无法纾解。

……在风水宝地掌门的掐算中,他早应该死去,或许这是无法改变的命运?

贺兰玖循着血腥味一路前行,若说最初来找青丘时还带着彷徨,那么现在则是完全坚定。

逆天的人那么多,也不在乎多他一个。

只要钱亦尘能够回来,就好了。他只求这件事,如果老天不同意,那么就逼着命运点头!

脚下是一条小溪,溪水泛红,一缕一缕地晕染开上游的血迹。

贺兰玖垂眸看了一眼浅红的溪水,顺着声音找过去。

有个全身裹在黑袍下的男人,将佩剑放在旁边,鲜血淋漓的手从灵兽腹中挖出内丹。虽说是修士,但魂魄有溃散迹象,明显已经入魔。

贺兰玖盯着他想了片刻,才意识到这个人他曾经见过。

“不过,你叫什么来着?”

健壮的男人正砸开一只幼鹿的颅骨,把那点鹿茸整只挖出来。

抹掉下巴的血迹,抬头发现有人,立刻戒备地退出几步:“你……你现在已经完全是凡人了?!哈哈哈,还记得我吗?青丘大人可是马上就把七曜宗赶尽杀绝了,现在求饶,说不定我还能不为难你。”

对了,在青州时那个出现在当铺里的男人,体格结实,名字叫丁彧来着?

贺兰玖嘲讽地弯起嘴角:“可惜,你的青丘大人让我过来解决你,拿个投名状回去。”

“你……你胡说什么!我可是从一开始就投靠了蓝终的,连盟会的密信都交出去了,她断然不会……”丁彧眼底一抹浓重的黑色,衬得眼白愈发明显。

在他身后横陈着无数灵兽尸体,似乎之前是七曜宗饲喂的,从死状来看,的确把猎人盟会的精神发挥到了极致,剥皮拆骨,拿走了尸体上全部有价值的东西。

“估计因为你的主子同样化形为兽,看你这么做有些于心不忍吧。”贺兰玖突然觉得青丘叫他过来的决定很正确,甚至因此心情愉悦几分。

丁彧回头看了一眼堆叠的灵兽尸体,起身咬牙道:“畜生就是畜生,杀了有何不可?”

“对啊,畜生就是畜生。”

下一刻,贺兰玖已经出现在他身侧,失去兽爪覆盖的五指仍然锐利,瞬间穿过他的心房!“杀了有何不可?”

……

方才杂色野花盛开的山林,出现一间凉亭,带着法术构成的痕迹,突兀地坐落在草地上。

但想到在凉亭里喝茶的人是谁,又觉得这一切都顺理成章。

“很好很好,果然不到一盏茶的时间。”青丘坐在宽大的太师椅上,小腿悬在空中晃来晃去,手里捧着的茶盏还是半满。

贺兰玖指尖一引,从脚边的草丛里翻涌出细密水珠,将右手残留的血迹清洗干净。

“要不要再把衣服洗洗?”青丘将碧色薄胎的茶盏放在桌上,很好心地建议。

贺兰玖靠在凉亭支柱上,斜了眼她身后侍奉的蓝终:“要你的手下给我洗吗?好啊,浆洗三遍,用月华蒸干,日光会让我头疼。”

“这可不行,蓝终刚打伤七曜宗的宗主,让他歇一歇。不过还有一件事,我忘了告诉你……”青丘没有半分不悦,反而笑得愈发得意,“世间最后的塑人泥在凤麟洲,你求错人了,哈哈哈哈!”

白跑了一趟,生气吗?

浅粉嘴唇配上过分夸张的笑容,现在青丘看起来是个十足的妖物。

“我清楚。”

贺兰玖非常平静,打断她毫不优雅的狂笑:“但我也知道,如果你想要什么东西,没有人能保住它。塑人泥你迟早会拿回来,与其去闯凤麟洲,不如先得到你的保障。”

青丘的表情立刻收敛,笑声停得相当突兀:“……哦,你不生气啊。”

挫败感在脸上一闪而过,她又换上少女般天真的表情,赞赏地点点头:“不过不错,除了我们家蓝终以外,你大概是第三个真正清楚我的实力的人。知道之前七曜宗宗主在说什么吗?下贱妖物,不自量力……哈哈哈,老巢都快被我轰没了,居然还在叫嚣?”

九尾狐,妲己,妖妃……从天地间孕育而出后,她有无数个名字,却很少有人从名字里看到她的可怕。

青丘是凡间灵气孕育的生命,是天地之灵本身。元神不死不灭,只要世间还有一丝灵气存在,就绝对不会死。

“在时墟里待了一千年,又让我学会了‘回溯’的能力,只要看着你的眼睛,就能看到你从诞生以来的所有记忆……”

青丘站起来,背着手灵巧地转了一圈,“之前意志不坚定,所以我也很难读懂你的心。此刻终于明白,我最想从你身上得到什么了。”

“快说。”贺兰玖面无表情地催促。

怀里的镇命莲花,在狠狠地灼烧他的皮肤。

钱亦尘知道现在发生的事,在不满吗?

青丘掷地有声道:“我要你去攻下七曜宗,同时钱亦尘重塑身体,出现在你面前。”

“——你为了他供我差遣,坏事做尽,他却因此怨你恨你。不,以钱亦尘的性格,不会怨恨旁人,反而会自责,而你那时候会怀疑,是不是不要唤醒他比较好?还是洗去他的记忆比较好?或者炼成傀儡?不过那样一来,钱亦尘还是钱亦尘吗?……在反复的自我质疑中痛苦沉沦,不觉得很有趣么?那时候,你们的执念羁绊,还是不变的吗?”

贺兰玖歪了歪头,柔和的眼波扫过她兴奋的脸:“我只觉得你脑子有问题。”

青丘揉着后脑,露出不好意思地羞涩笑容:“当你尝遍世间美酒以后,就会觉得喝点毒药也不错了。”

☆、第七十一章

七曜宗,天下首屈一指的仙门,最近却有点不太平。从空中望下去,能看到灵脉一点点被深色的妖气浸染。

还能隐约发现在妖气间穿梭的灵剑光影,不过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少。

原因无他,只因为青丘想坐坐象征宗主身份的玉石椅,而现任宗主比较小气,宁死不从罢了。

……

“喀喀……”

七曜宗比字辈弟子的最后一柄灵剑,在贺兰玖脚下断成两截。

“还有谁要打?”贺兰玖随意将断剑踢到一旁,笑得愈发肆无忌惮,“第一仙门已经失守,连宗主都因伤闭关了,真是有趣。我记得你们当中的某位,从前还找过我麻烦来着?”

穿着素色弟子服的七曜宗门人,在他肆意邪恶的笑容下目光齐齐一缩,却没有一个人后退!

贺兰玖表情不变,肃金之灵夹着地上的断剑直直向前,掠过一众小角色,一左一右贯穿比字辈大弟子的肩胛骨,带起阵风将其钉在远处的石柱上。

血花四溅!

“师兄!”

“妖孽,尔竟敢如此!”

五色的天地之灵在贺兰玖身后凝聚,让模样比妖化时更加艳丽,打了个呵欠却不听叫嚣。

神情稍显稚嫩的弟子,意志已经被接连不断的战斗和伤亡动摇,忍不住哆嗦了下。

恐惧是会传染的情绪,有一个人害怕,那么接下来就好办多了。

在他不带任何感情的冰冷视线下,反抗的修士一个接一个后退,刚才列阵以待的包围圈越来越大,溃不成军。

“还有谁呢?”贺兰玖抹掉侧脸的一滴干血,弥漫的杀气和血腥,渐渐遮住眼前钱亦尘的虚像。

“——还有我!!”

雄浑沉厚的声音穿云裂石,炸开逐渐笼罩贺兰玖意识的迷雾。

贺兰玖如梦初醒,定了定心神望向出现在半空的长者:“这不是宗主吗?怎么,您不疗伤啦?”

七曜宗宗主刻清风,年过百岁而须发乌黑,不显半分颓相:“有些东西虽然得到人身,也不过是另一个妖孽罢了。既然敢叫嚣,贫道就来应战!”

他的武器并非利剑,而是柔软的拂尘。

贺兰玖猛退数丈,拂尘依旧擦着侧脸而过,留下丝丝血痕。

“宗主小心,这妖孽会聚集五行灵气!”

“宗主!弟子们列十九困阵助你,摆阵。”

贺兰玖舔掉流淌至嘴角的血液,狰狞地冲向刻清风:“一辈子连宗门都没出过的小鸟崽子,见到大人到场就高兴了喳喳直叫吗?!以为有人会来撑腰,天真!”

“妖孽,休得多言。”刻清风一丝不苟的发髻被灵压冲散,拂尘随意甩过的痕迹即为法阵,隔开猛烈的攻击。

贺兰玖眼前莹白一片,是被卷入了拂尘之中。

不止露出来的手脚,连衣服下的每一寸皮肤都被狠狠扫过,留下细密如丝的血痕。但最可怕的地方在于,那种伤害直接抽进了他的骨髓里,刮得魂魄都在疼痛。

“师尊,杀了他!”

“杀了他,为师兄报仇!”

贺兰玖隐隐听见拂尘天网外的声音,右手五指并拢成刀,汇聚灵气后瞬间割断拂尘。

重新出现的妖狐,站在铺天盖地落下的银丝之间,颔首:“如果这是我的身体,那么或许还能陪您多过几招,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刻清风立刻掐指念诀,一口心血无法阻挡地喷出来!“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浩劫,证吾神通……”

“老家伙,现在想着吐血求饶,太晚了。”贺兰玖杀气腾腾地向前,试图清扫拦在宗主玉位前的路障,这才发现气氛不对劲。

以刻清风的那口心血为中心,血液四散构成法阵,而他站的位置就是阵眼。

“嘁。”贺兰玖站在震颤的血阵里,表情仍然轻蔑。

不安旁观的弟子们,眼中有希望闪烁:“快,我们也以心血助阵,哪怕修为尽毁,也不能让他靠近宗主的玉尊位!”

“如果这时候大师兄在就好了,纪师兄一定可以帮到师尊的……”

嗒,嗒,嗒。

贺兰玖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

弟子们的表情更加欣喜:“纪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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