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昨晚一晚没睡纠结的是这个。难怪舒南歆会说他在憎恨和良知间受着折磨。他是恨晏项文的,毫无疑问,可是,他归根到底又是他的父亲……
她问清楚阿百晏项文住哪个医院,重新拿了车钥匙,驱车而去。
既然是肝癌,那肯定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想是由来已久,只是一直瞒着大家,她想起刚嫁进来之时,晏项文就对她说过,好好照顾晏暮青,听着就有些像托付的意思,在绿城,类似的事情又发生过一次,她的感觉竟没有错,真的是在托付她,把晏暮青这个最令他心疼的儿子托付给她,只是不知道晏项文有没有托错人,晏暮青,其实不需要她……
此时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这个想法在她脑中一掠便过去了,她加大了油门。
一路,她都在想,假如她处在晏暮青的位置,她会怎么想。这个假设并不难,因为她和晏暮青有着相似的经历。
她赶到医院的时候,晏暮青已经走了,她和他走岔了路,没有遇到。
她一路询问找寻,找到了晏项文的病房,在病房里陪着的人是晏暮白。
晏暮白对于她的到来并没有表现出意外,起身叫她,“大嫂。”
她点点头,向病床上的晏项文看去,看见的是已入膏肓的晏项文。她转开了眼,不敢多看一眼。曾经觉得他老得极快,可是从没想过是行将枯槁。
她对晏项文没有发自内心深处的恨,有过鄙夷和不屑,可是这一刻,还是觉得悲怜。
一个人曾风华正茂又如何?曾诸人追捧又如何?最终还是会走到这一步。
晏项文虽然很虚弱,可还是感觉到她来了,目光渐渐转过来,凝在她脸上。
她心里凉意直起,这样的眼神看着她,竟让她觉得如被死神盯着一般。
“……爸……”她干涩地叫了一声。
晏项文眨了几下眼睛,表示自己听到了,而后,眼角有浑浊的泪滑下。
“是她……是她来叫我了……”晏项文的嘴唇微微蠕动着,发出微弱的声音,“她叫我去陪她,我欠了她一辈子……该去还债了……下辈子……做牛做……马……还她……”
许自南听着,心里一阵难过,不管怎么样,这样的话语,这样惨淡的画面,还是会让人心酸,并非为晏项文这个人,而是单单只为这样一种情愫,它不受控制地自内心而发。大概是因为,死亡,总是让人畏而生出多种情绪。
“小南……小南……”病床上的人颤声叫着她。
“我在,爸。”她往前走了一步。
“暮青……暮青……记住……”晏项文眼角残余湿润的光芒。
“是,爸,我知道的。”她不知道晏项文的病情到底到什么程度,而他此时的嘱托,她只有应着的份。
“那……我就……放心了……放……心了……”晏项文的老泪再一次畅流而出,颤抖的唇,重复着两个字,“报应……这是报应啊……只是,这报应来得太晚太晚了……”
报应。
这两个字道尽人间因果循环善恶必终,莫名其妙的,她眼前的晏项文变成了许默沧的样子,也痛哭流涕地喊着“报应”二字。
她眼神一晃,画面转换回来,她怔怔的,不知自己为什么会想起父亲。
如果,她说如果,一万个如果,假如此刻躺在床上的是许默沧,她该如何?她脑子里,却怎么也勾勒不出风风流倜傥的许默沧如此衰败的模样……
她想问问晏暮白到底情况怎样了,还没开口,外面便传来嘈杂之声,而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