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茶水已经凉了。赵钧默然良久。
他道:“我喜欢你。”
郁白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勾着唇角,轻轻笑起来:“原来如此,真是好一个喜欢。”
他说喜欢,所以把他强召入宫,不问意愿地,过后又以长姐的行踪威胁于他。后来他在逃跑中失去记忆,被他捧在掌心玩弄的团团转,许下承诺又舍不下皇权,妄图再次欺瞒于他——这天下竟有这样的喜欢。
他轻轻地问赵钧,也轻轻地问自己:“你究竟是喜欢我,还是喜欢我被你欺瞒、折辱、蒙在鼓里耍得团团转,一头撞上南墙头破血流?”
“你放过我吧,赵钧,以前的事我认了,我不追究了,只希望你不要打扰我以后的生活……”
他的模样落在赵钧眼里,针扎一样密密刺着赵钧的心。
自真相大白以来,郁白一直是冷静的,从未这般绝望凄然,更别提说“你放过我吧,我认了”这样委曲求全的话。
这不是他认识的郁白,不是他认识的那个意气风发、卑弱却骄傲的少年。
赵钧闭了闭眼睛。
“好,我放你走。”
“只是,朕从前答应你,你今年生辰时陪你放烟花。朕从前失言,这次想履行一次诺言。待到过了你的生辰,只要你还不改变主意……我就放你走。”
“我以赵氏皇族的名义起誓。若违此誓,江山易主,人神共灭。”
他看着郁白怔愣的眼神,心里说不上是悲怆还是释然。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在那个他们永远到达不了的时空里……
数月一晃而过,长安已经入冬。一场雪悄无声息地落了大半夜,清晨时掀开帘子,白茫茫的雪景晃的人眼花。写意裹着厚厚的棉袄子在地上扑腾雪,活像只毛茸茸圆滚滚的雪球。
这一日,郁白照旧去了藏书阁。这里寻常不许人随意进入,然而每到郁白来的这一日,守卫却像玩忽职守一样寻不见踪影。郁白知道这是那人的手笔,懒得追究也懒得感动,只是如常迈上那高高的楼梯,一页一页地翻着书。
听到隐隐的脚步声传来,他把书放下,淡然回望过去:“见过侯爷。”
魏良时外表一派高深地点点头,心里已经写满了人生三问。
——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什么?
——我为什么会在这样一个冷到要命的天气离开暖榻和美人儿,来这冷冰冰的宫里当这两个人的传话筒?
他不像赵钧一样身为皇子,生来便注定卷进皇位之争,而是顶着侯爵虚位早早离宫游历江湖。他天性风流散漫,比起冷寒西北,更爱江南春色,只是有一次代人行事,不得已踏足柳城,曾在当地名流盛宴的边角里见过一眼十几岁的郁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