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长河逆流而上,静止在特定节点。
自此之后,所有虚假的温情都已不复存在,他们彻底成了互相折磨的仇敌。
斑驳陆离的梦境揭开云雾一角,郁白静静看着眼前的赵钧,摩挲着袖中习惯性收进去的碎瓷片。
你的承诺和忏悔,几分真几分假?你是真的准备送我离开吗?既如此,那份文书和令牌,又是谁毁去的?
他终是收起了碎瓷:“好啊,那你把出宫令牌和身份文书给我吧,我们自此之后两不相欠。”
瞥见赵钧眸中掩饰不住的失魂落魄,他心说算我大度,没往你喉咙上来一下:“还有,帮我涂一下药,我够不着。”
。
一个时辰之后。
郁白站在乾安殿门前,望着那紧闭一如从前此时的宫门,心中沉重不已。
赵钧病发了。
就在刚刚,他唇角溢出了鲜血,面色惨白地倒了下去——仓促到郁白来不及叫一声他的名字。便在他倒下去的那一刹那,郁白一直迷雾环绕的心头骤然灯火通明。
他拢着外袍,沿着熟悉的宫道慢慢朝燕南阁走去,周遭忙碌的宫人瞧见他,纵使面带疑虑,也纷纷行礼问安。
所有的一切,郁白都恍若未觉。
从前赵钧那闭门不见的三天,是因为他体内金蝉发作了吗?赵钧一连三日昏迷,有可能为了毁坏文书特意清醒过来吗?退一步说,他若不想让自己走,直接不放行便是,何必用这种拙劣手段?从前他满腔愤懑不愿细想,更不愿为赵钧开脱,而今细细想来,其间却大有可疑。
他忽然觉得自己一直以来错过了什么重要的部分。
。
赵钧醒来还要三日,这三日,他可以好好回忆一下往日。然而郁白没想到,得到答案根本用不了那么久。
当夜,他在梦中见到了赵钧。
而且,是自明德元年的枫叶山庄而来的、六年后的赵钧。
虽然早有预料,但此时相遇着实还有些许措不及防。郁白注视着那张许久不见的面庞,忍不住把他同现在的赵钧前后比对了一下,得出结论,岁月果然不饶人。
作为对曾经不告而别的良心发现,他先发制人道:“你来了。”
“……嗯。”赵钧喉头滚动了一下,轻声道,“你……你还好吧?”
郁白耸耸肩:“还行,你还跟以前一样难伺候。”
料也知道没谁能折腾的了现在的郁白——赵钧稍稍放了点心,却又忍不住提醒道:“你也知道,那时候朝堂事多,我总是脾气不好,并不全是因为你。其实面对你,更多是……色厉内荏,有时候我就是单纯地想和你说说话聊聊天,你可以稍微、稍微温和一点。”
他吞下了那句“别一开口就是变着花样的骂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