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林茂密,四周昏暗,曲折小路仿佛无路可走。然而每当将要山重水尽之时,许歌又能寻到一条新路。两人在树林中兜兜转转,不一会儿竟然绕出了树林,眼前豁然开朗,入院处尽是花团锦簇。
他们已从外院进了内院。
花晨阁的房舍构造都是在鲜花簇拥之中。先是设计出外部围墙,再有一圈外院花舍,最后才是内院住宅之地。
两人在花丛之中穿梭。
许歌在前方领路,不忘回头嘚瑟,“整个花晨阁里就没有少爷我不知道的密道小路,有一次我在阁里躲了三天三夜,葵婆满城找我都寻我不到,差点没急得背过气去。要不是少爷我肚子饿露出了马脚,说不定就能趁乱逃出去了。”
姬雪樱突然停下了脚步,拔剑望向许歌脑后。
许歌赶忙回过头去,正见到月光洒了下来,照亮树下一道嫩黄身影。
章惜缘手持利剑,定定地望了过来。月如霜,剑上寒光,映照她整个人淡淡一层光晕。
许歌叹了口气,对章惜缘说道:“我差点忘了,当初和我在这里玩捉迷藏的人就是小师妹你呀。”他看看四周,“其他姐妹都是你特意支开的?”
“我知道师兄的为人,若有机会绝不会轻易放过。可是……”章惜缘握剑的指骨惨白,“师兄,你今夜要做的事情,绝不是一个小小禁足就能抵过的。”
许歌苦笑了一声,“今夜过后,我也不知自己会结局如何。我已经叫你不要来了,你怎么就不听话。”
章惜缘瞥了一眼姬雪樱,“我一直以来太听师兄的话,才会落得这般田地。”
“惜缘,把路让开。”许歌拔出软剑,剑尖摇晃,“我不想伤你。”
章惜缘并未让步,直勾勾地看着许歌,“师兄,可是要去杀武令月?”
许歌咬牙喝道:“没错!”
章惜缘用剑鞘指着姬雪樱,“为了她?”
许歌沉声道:“为了蜀国百姓,为了我娘。”
“不,师兄。”章惜缘摇了摇头,“你是为了自己,这些年来你一直无法放过自己。若不是因为你淘气出逃,也不会让许阿姨染着风寒还去冰天雪地里找你。许阿姨也不会因为病情加重而撒手人寰。”
“那是谎言!”许歌怒喝出声,“我娘才不是那种短命之人,这都是月夕栋的阴谋!我娘分明就是被她们给害死的!”
章惜缘没有说话。
许歌胸腔鼓动,闷声说道:“小师妹,我最后问你一句,你让不让路?”
“我是你的小师妹。”章惜缘甩开剑鞘,持剑而立,“但我也是花晨阁的首席黄衣。”
两人之间间隔二十余步,章惜缘抬起手臂,剑尖指向许歌,“我已将其他弟子调往别处,这里只有我们三人。杀了我,你才能一尝所愿。”
“在此之前。”章惜缘将剑脊架在小臂之上,“花晨阁首席黄衣章惜缘,绝不会让你越过花圃半步!”
许歌面沉如水。
姬雪樱看了看他,主动上前一步。
许歌伸手将姬雪樱拦住,“这是我的事情。”他甩开软剑,步步上前。
十步,许歌与章惜缘仅隔十步。
风吹花圃,花瓣飘扬。
第一朵花瓣落地,章惜缘率先抢攻。她将飞蝶穿花步施展出来,如同一只嫩黄彩蝶,向许歌直扑而去。在飞蝶穿花步中,章惜缘又使出一招“百花齐放”,虚虚实实笼罩许歌周身。
四周花瓣随着她的剑舞飞扬而起,于瑰丽之后隐藏杀机。
许歌以静制动,在那百花丛中寻到一处破绽。等到花丛已到面前,许歌方才甩开软剑,以一个诡异角度后发先至。
“当”的一声,许歌以软剑点中章惜缘的剑脊,将章惜缘的招式一剑破去。她那没了“花丛”的飞蝶,顿时暴露在许歌眼前。
许歌的脚掌在原地连点四下,以更快的速度反扑章惜缘。
几乎是在转眼之间,攻守互换。
许歌将软剑甩如长鞭,抽向章惜缘持剑的手腕。他这一剑是从斜上方向下甩动,若是章惜缘不躲,便会被削断脖颈,若是她躲,便会被击中手腕自行缴械。
“小师妹,你的功夫可都是我教的啊!”
许歌迅速挥剑,剑上都没有带上真元,他打从心底里不想伤了这位青梅竹马。
然而利剑临头,章惜缘竟是不闪不避。
在这急速攻防之中,章惜缘仰头望着许歌,就像是要将许歌的影子深深印入脑海。她的眼中透着爱慕,透着哀怨,透着释然,唯独没有生机。
许歌凝视着这双眼睛,就像是听到了章惜缘内心的独白。
“师兄,我的命是你捡的,我的功夫是你教的,我的快乐是你给的。今天,惜缘就将这一切,全都还你。”
许歌心神大颤,可手中剑刃已是收势不住。
章惜缘那细嫩脖颈与寒芒越靠越近。
心存死志,一了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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