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时分,一个人影还在长街上徘徊。
偶尔有学子聚餐后从街边走过,那人便将面孔朝向黑暗。等人群走远,那人才探头探脑之回过头来。
月光照在他脸上,看清楚他愁苦的面目——王子伯。
王子伯两根眉毛几乎都扭在了一块儿,两只手掌反复搓着,时不时地望向街角的那栋建筑,却又不敢上前。
那建筑正是出云大夫的医馆。
王子伯之所以不敢过去,因为他又失败了。这次内门考核成功的名单里,依旧没有他的名字。可是他不甘心。
他分明已经靠近了九霄山门,分明将要挣脱幻境,可是时间到了。他只恨许歌和左徒贡太早完成了考核,若是没有他俩,他觉得他这一次一定能够成功!
没错,都是那两个人的错!
王子伯心中满是怨恨,可现在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清清楚楚地记得,这次参加内门考核之前,出云大夫特意警告过他。
他这一次的失败,将会影响到他未来的仕途,甚至是整个人生。他深深地知道,他所侍奉的那位主子,可不知道什么事心慈手软。
在那位殿下眼中,人只有两种类型。
有用之人和废物。
王子伯感觉自己已经被挂上了“废物”的枷锁,一辈子都难以脱身。这种恐慌让他的脚步都变得沉重起来。出云大夫都没有在半山腰等他,不正说明了对方对自己的失望?
然而,王子伯也明白。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了他后退的余地。结局已经注定,他现在踌躇不前,不过是拖延自己“死亡”的时间罢了。
最终,王子伯狠狠地咬了咬牙,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向了出云医馆。
走到医馆门口,王子伯才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他之前过于担心自己的下场,都没注意到今夜医馆没有掌灯。
按照出云大夫的习惯,夜里必定会准备一盏长明灯,这是为了方便夜半前来求诊的病人。也是对外表明自己正在医馆中,随时可以进去找他。
然而这般深夜,医馆先是没有闭拢大门,再是没有掌灯,那出云大夫去了哪里?
王子伯虽然冲动,但不愚蠢,几乎是在转瞬之间,他便嗅到了陷阱的味道。他原本脚步就慢,这时候索性进一步放缓,装作晚饭吃了太多,在长街上遛弯一样,打算从医馆门口绕过。
当王子伯收殓住心神,准备假装路过的时候,门扉内那黑暗里传来一声轻笑,“装得倒是像模像样。”
那声音不大,但在这寂静夜里,足够让王子伯听到。
王子伯心中一突,装作疑惑地望向门内,“出云先生?你在和我说话?”
“出云大夫进了书院大牢。”曹先令从黑暗中露出脸来,眯起的眼睛里带着渗人的笑意,“他什么都说了。”
王子伯心中“咯噔”一下,脸上保持住疑惑的神情,“进了大牢?出云大夫出了什么事情?”他的余光已经开始观察可供逃跑的路径。
曹先令从阴影中露出半张脸来,“整条街都是我的人,你跑得掉吗?”
王子伯握紧了双拳,脸上表情有些僵硬,“曹师兄,你这是在开什么玩笑。逃?我为什么要逃?”
“你可以选择试试。”曹先令不紧不慢地说道:“你若是死了,你的殿下会不会为与九霄作对。”
王子伯抿住双唇,他知道事情已经败露了,“曹师兄,放我回去,殿下会给你一个交代。”
“说到底,你还是想逃。”曹先令摇了摇头,“不如,我们进去再谈?”
王子伯权衡利弊,知道此刻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根本他没有选择的余地。他松开双拳,进入医馆之中。
曹先令看了他一眼,转身向医馆大堂走去。他一边走,一边开口说道:“你们来了九霄三年,我便观察了你们三年。你的身份敏感,是朝中大员的孩子,我在你身上自然倾注了更多关注,倒是险些让你们玩了一手暗度陈仓。”
王子伯只是低头跟着曹先令并不答话。
曹先令也不在意王子伯的态度,边走边说,“出云大夫更晚到来,却没想到他才是你的上级。只可惜,你们隐藏得深,这里毕竟是龙门地界,是九霄的地盘,更是我曹家的地盘。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我曹家的耳目。”
曹先令在大堂前顿住脚步,整个前院空空荡荡,只剩下他们两人。
“这里没有别人。”曹先令看着王子伯,“我们该谈正事了。”
王子伯重复道:“我已经说过了,你将我放回去,殿下自然会给九霄一个交代。”
曹先令突然哼了一声,“给九霄的交代,和我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