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火锅沸腾着,包厢的冷气开的足,所以并不热。
“真离了啊?十年的感情,说分就分?”
李星辰夹起羊肉卷塞到铜锅里,又用筷子点了下衣架的方向:“协议在包里,不信你自己看。”
一起吃饭的是他大学同学,江屿,学表演的,这么多年了一直半红不红的。
“我不信。”江屿摘下墨镜,推开椅子去拿李星辰的包,椅子腿在地上划出一声尖锐的摩擦声。
“妈呀,”江屿翻看协议,几页纸却看了很久,又啧啧叹道,“别说,孟主任的字写得是真好。”
李星辰没接话,把羊肉沾了口麻酱,吃得很快。
“我的天呢,”江屿还是不敢相信,用筷子搅合碗里的酱料,“你俩这次是来真的了。”
李星辰只觉得特别饿,也不嫌烫,把锅里的肉和菜都捞着吃了。
江屿挤到他身边,小声说:“难不成还是因为孩子的事?”
李星辰这才抬眼看了他一眼,吃得太快了有点撑,撂下筷子往后一靠:“我不知道,不想说这些。”
江屿不理解:“你没跟他说你去检查了,你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怀孕这种事本来也要随缘啊。”
年初江屿给一家国际体检机构做代言,对方赠送了全面体检,他给李星辰拿了一份。
往年孟黎也会安排在他们医院做基础的体检,只是这一次的更全面。
两个人的身体都没问题,这么多年没动静,如果是随缘的话可能真的是没那个缘分。
江屿却不依不饶的,说:“还是他父母那边又给压力了?”
“孟主任人不错,也挺护着你的,上次你不还说,就因为你婆婆说了你一句少吃冷的,他回去跟人发了好大一通火。”
这还是好几年前的事,有一次端午节回孟繁家,吃完粽子,李星辰从冰箱里拿了听冰可乐,刚喝两口,就听孟繁的爸爸陈年念叨:“小辰,刚吃完饭,别直接喝冰的,伤胃。”
老一辈的人养生,人家也是好心,原本李星辰也没太在意,答应了一声,把开了的可乐放冰箱就回客厅了。
只是没想到孟繁小题大做,和陈年在餐厅吵了一架。最后还让长辈跟他道歉,弄得李星辰特别尴尬。
清官难断家务事,他后悔喝多了跟江屿念叨这些。
江屿又说:“不过你婆婆也挺厉害,一个beta,冒着生命危险生了两个孩子,这下在孟家的地位可稳了。”
孟繁家里的情况有些特殊,父亲孟闲云的第一任妻子是个oga,生了个alpha叫孟执。孟繁的生父陈年则是第二任妻子,除了孟繁,还生了个小儿子,也是alpha,叫孟黎,哥俩差了七岁。
不管怎么说,那也是他曾经的公婆,人家没什么对不起他的地方。李星辰忍不了,做了个禁止的手势:“你要不就吃饭,要不就把嘴闭上。”
“得得得,”江屿翻了个白眼,“我说错话了行了吧。”
多年的朋友,李星辰当然知道江屿是关心他。孟家的名头不小,难免会让人想象一些豪门恩怨。不过孟繁和他结婚的时候就说得很清楚,“我爸嫁给我父亲的时候签过协议,孟家的一切都是我大哥的,我爸、还有我和孟黎,都不会拿孟家的一分钱。”
不管外人怎么看,李星辰是相信陈年的。看他培养的两个孩子就知道,他不是贪恋财富的那种人。
孟繁就不用说了,生活水平几乎可以用朴素来形容,至于孟黎……
说曹操,曹操到。李星辰掏出手机,孟黎的电话。他心里一惊,以为是来质问他和孟繁离婚的事,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喂,星星啊,我又开了个新店,名字和地址发给你了,你有空来尝尝啊。菜系是你喜欢吃的川菜,来的时候记得带相机啊,要是能带摄像机就更好了。”
这是让他去拍菜单和宣传视频,李星辰失笑:“孟老板可以啊,这一年开几家店了?”
他不小心按了外放,孟黎大喇喇的笑道:“都是小买卖,方便的话,让你的明星朋友也帮忙捧个场。”
这说的是江屿,之前和孟黎一起吃过饭。
“孟老板生意兴隆啊,”江屿直接凑过来,“捧场没问题,回头记得给我打折。”
说起来,李星辰还是先认识的孟黎。刚上大一的时候,各个社团招新,孟黎是新闻系大三的学长,却开办了烹饪社团。李星辰想想就觉得有意思,明明是个富二代,吃喝不愁,却喜欢做饭。
他和孟繁在家几乎不开火。工作日孟繁在医院食堂解决,周末不是叫外卖,就是孟黎叫店里的人给他们送餐。
挂了电话,江屿玩笑道:“当初我还以为你会和孟黎在一起呢,结果是他哥。”
这话就没法接了。李星辰悬着的心放下来,看来孟黎还不知道他和他哥已经离了。孟黎比他还大两岁,平时也不叫他嫂子,就像朋友一样互相叫名字。
大学那会儿孟黎还加入了李星辰他们系的摄影社团,经常一起出去扫街,拍风景。两人又都爱玩,户外徒步,登山,滑雪这些。和孟黎做朋友是件挺快乐和放松的事,说话直,有什么都写在脸上,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
不像孟繁,李星辰想不起他有什么过多的情绪,哪怕两个人吵得很凶,他也没表现得多生气。现在想来,大部分都是自己在吵在闹,孟繁沉默的态度更像是冷战。
最后都是在床上和好,也是他主动求和。身为一个oga,有固定的生理周期,需要aloha的体液和信息素。
李星辰摸了摸后颈贴着的阻隔贴,几乎闻不到孟繁的味道。这一次他好像没做标记,也没有注入信息素。
去除永久标记的手术在当下不是什么困难的事,只是有些oga会出现心理戒断反应。李星辰倒是不担心,他和孟繁虽然在一起快十年,却没多少感情。
就像现在,离了,也没觉得多痛苦,松了口气的感觉。
“想什么呢?”江屿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刚说的那个项目,你考虑考虑?”
说的是他们公司策划的一部纪录片,导演和编剧都选完了,摄影团队也有,李星辰不懂为什么还要招个顾问。
“我合适么?”
江屿就是个小演员,自己的资源还得四处寻摸,如果这个岗位还需要搭他的人情债,李星辰不想让他为难。
江屿看出他的顾虑,笑着说:“有什么不合适的,你之前在企鹅,拍的都是体育赛事和大型晚会,这点小综艺节目还不是手拿把攥。”
企鹅是全国排名前三的视频网站,李星辰毕业后去那工作过一段时间,他有天赋,技术水平又好,肯吃苦,没过几年就升了总监。离开的时候领导还惋惜,最年轻最有前途的摄影师和监制。
“我还怕你嫌活小呢。”江屿又说。
离开企鹅后,李星辰自己开了工作室,时间更自由,但收入却不怎么稳定。
“那不会,”卡里还有些存款,但工作室的租金、几个助理和剪辑师的工资都得付,李星辰在专业方面从不眼高手低,“没有挑活的道理,我直接和周哥联系了?”
周泽一是江屿的经纪人,也是他们公司的股东之一,手下有不少出名的艺人。
“嗯。”江屿点点头,“他前几天出国了,昨天回来的,你晚点给他打电话吧,估计还在倒时差。”
李星辰结了账,分开之前,江屿还给他拿了一箱粽子,又问他:“端午节你要没地去,上我家呗,我爸妈还说呢,过完春节就没见你了。”
“不了,端午我准备进山拍点素材,代问叔叔阿姨好。”
车后备箱都是他的行李,还没来得及腾,李星辰只好把箱子塞进车后座,准备拉回工作室当福利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