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兵部来人本正欲离开,忽地听怀真说了这两句,不由双眸一亮,又是意外,又且感激。
两个人目光相对,唐毅思忖片刻,有了决定,便仍握着手儿,低低说道:“既然如此……你且答应我,好生留在府内,不许擅自做主,胡作非为。”
怀真闻听,有些啼笑皆非之意,叹道:“我几时胡作非为来着?”
这会儿光天化日,她的一言一行,也都似晴光雅照,并无异样。
唐毅垂眸看了半晌,忽地将怀真复搂入怀中,又在耳畔说道:“且……答应我,乖乖地等我回来……再行商议。”
怀真被迫靠在他的胸口,眼角竟有些微微湿润,却也答了一声。
唐毅却并不撒手,隔了会儿,才道:“当初我曾说过……‘柳暗魏王堤,此时心转迷’,如今看来倒像是一语成谶似的,然而你我毕竟已经是夫妻,纵然有什么迷障一时看不破,也只当齐心好生应对罢了,终究有解决的法子,你只千万别一意执拗,先做出那无法挽回的行径来……你……可别真个儿叫我‘凝恨对残晖,忆君君不知’才好。”
这一首诗,却是当初他初次明白自己心意、对她表白的时候所用的,此刻想想,心头又是酸楚,又有些微甜。
怀真自然也记得,思及往日,早忍不住泪落,只亏得是低着头的。
当下在他胸襟上轻轻蹭过,便把泪悄然抹去,才抬起头来,勉强笑道:“三爷且快去罢,光天化日的,很不成个样子,留神叫人笑话。”
唐毅又看了她半晌,却见她的眼睛微红,嘴唇也有些红肿着,是方才在车内被他一时情不自禁所致……这一瞬间,他竟浑然忘了什么体统,手指轻轻抚过她的唇瓣,忽地低头下去,便在唇上吻落……
怀真也万料不到唐毅竟会如此,若说是在私下相处,自然无妨,然而这会子,连府门都不曾进,门上许多小厮门人等,又有那兵部来人在跟前儿……用一个“人多眼杂”竟不足以形容。
那兵部的人原先见唐毅抱住怀真,早已经惊得弹出双目来,虽有些耳闻说唐尚书爱妻如命的……然而毕竟只是耳闻,并未眼见,而他所眼见的,便素日是唐毅那样君子端雅,肃然庄重的风范姿态,哪里曾想过如此?
谁知正在瞠目结舌,却又见这一幕,简直是那些纨绔浪荡子们都不敢为的举止,端的是惊世骇俗,倘若不是亲眼所见,必然也是打死不信的。
一直到唐毅松手,回身上了马儿,这人兀自有些神不守舍,一路上魂儿也飘飘荡荡,身不由己地随着回了兵部……暂且不提。
且说因劝唐毅自回兵部,怀真为了免他担忧,便只得先进了内宅。
唐夫人早就听闻他两个回来了,忽地又见她一个人进门,不由问道:“不是说毅儿同你一块儿回来的,他人呢?”
怀真道:“方才赶得巧,正要进门,兵部有紧急的公文过来,三爷只得去了。”
唐夫人听说,当即皱眉不悦道:“呸!兵部的公文,又跟他有什么相干?只是一个礼部,就忙的他镇日不见人了,如今又弄到兵部去了……怀真你很该说说他才是。”
怀真不免笑说:“三爷原本是不理会的,是我劝着去了,太太倒叫我骂自己不成?”
唐夫人也笑道:“你这孩子……我叫你劝着他少管闲事,你如何反劝着他去了?”
怀真道:“三爷是国之栋梁,朝廷的中流砥柱,他对新罗那个地方又且熟悉,兵部的人才来寻他商议……且又是如此正经要紧的国事,底下千万人的性命相关,哪里好耽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