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自己堂堂长公主府的大小姐,竟会落得如此田地,即便自己的母亲不是皇上的亲姐姐,但也是皇上亲封的“逸阳公主”。整个大燕,谁敢小瞧了自己?偏偏他赵翊,竟丝毫不把她放在眼里。就连新婚夜也将自己独自扔在新房,这是何等的屈辱。
或许自己真的是任性刁蛮,可也没到不可饶恕的地步吧。就连平日里看起来柔弱乖顺连兔子都怕的妹妹,竟也会为了他变得阴狠毒绝。想想妹妹也是可悲,她怎么会觉得只要没了唐素染,她便可以得到这个男子的喜欢?
阻碍她的,从来都不是唐素染。
恍惚间,唐素染听到门“吱呀”一声被什么人推开了,有脚步声进来,不急不慢,渐渐靠近,后又停下。
丫鬟们的哭泣声顿了顿,抬头看了看来人,脸上皆露出既惊又喜的神色,又立刻匍匐在地上行礼,哭声却是更大了,仿佛是要将她们小姐的委屈一并的哭出来。
赵翊负手站立,月光描画出他看不出悲喜的侧脸,又将侧影投射在衣柜的雕花门上。他就站在月光里静静的看着躺在床上气若游丝的唐素染,那是他的妻子,前几日她还像一朵早晨带着露水的花骨朵,虽然满身的刺,却是朝气蓬勃。可现在她却在渐渐枯萎,失了鲜活。
她才十六岁,嫁给他也不过一年,尽管只有夫妻之名,但也是他八抬大轿风风光光娶进门的。虽然平日里她确实骄纵了些,可也只不过是个被宠坏了的小女孩儿而已。说到底,他也并不是个合格的丈夫。
唐素染艰难的睁了睁眼,一袭暗红玄纹的衣料入眼。黑色的靴子停在了五步之外,仿佛是怕沾染了她的晦气。她知道,赵翊终究还是来了。可是,一切都太迟了,她对他,已不会再有期待。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了抬眼皮,想要去看看赵翊看到她现在的样子会是怎样的表情。
果不出所料,惯常的冷漠。他的模样其实是好看的,好看到让人只要看一眼便烙进心尖上,可是再好看的脸配上那毫无温度的眸子,也会让人觉得不寒而栗。可笑自己当初怎会被这样的一张脸吸引,从此越陷越深,无法自拔。
婚事是母亲和他的母妃在自己刚出生的时候便定下的,既然不愿,又为何要娶?
唐素染实在没有力气了,她没能亲口问出这个问题,即使问了如今又有何意义?她慢慢的合上眼,抓着被角的手也渐渐垂下。
赵翊负在身后的手动了动又握成拳头,他本想伸手去给妻子整理一下粘在脸颊上的乱发,可是犹豫了一下,还是作罢了。他那只拿惯了兵器拼杀的手,还没有学会如何去温柔。
最后一刻,唐素染觉得自己可能看错了,赵翊的眼底怎会有疼惜的神色闪过?他那双寒潭般从不会有任何波澜的眼,怎会为她动容?一定是自己看错了。
若有来生,若再遇到,我会变成你喜欢的样子,但却不会再喜欢你……
嘭嘭嘭……紧急的拍门声响起,赵翊放下手中的书卷,抬眼看着门口冷声道:“出什么事了?”
“王爷,王妃她……王妃她……”门外的阿莫像是被什么吓到了,答起话来有些语无伦次。
赵翊眉头皱了皱,起身离开书案,大步走到门前将门一把拉开,冷眼看着阿莫斥道:“王妃怎么了?不是让你们守在灵堂好好的看着王妃的遗体吗?”
阿莫弓着身子,手中的灯笼在微微打晃,他的双腿不住地发抖又强行克制住,面上带着惊恐之色,吞吞吐吐道:“王妃她……王妃她……又活了!就在刚才,突然就从棺材里坐了起来,王爷……王爷还是快去看看吧。”
赵翊目光凛了凛。唐素染的遗体是他亲自抱进棺木的,战场上打滚的他怎么可能分不清一个人是生还是死?可看阿莫吓得那副样子又不像是在说谎,赵翊不再多问,当即跨着步子朝灵堂的方向走去。阿莫稳了稳步子,连忙紧赶着追了上去。
灵堂设在前厅,是今天刚布置的。赵翊的书房在后院,去往前厅要经过一条长长的游廊,廊檐下挂满了白绫与白纱灯。此刻已是深夜,天上无星无月,白纱灯漏出昏黄的光,一阵疾风刮过,灯笼与白绫瞬时乱飞,地上的黑影也跟着乱晃,着实有些吓人。阿莫跟在赵瑾翊身后,左左右右的瞧着,总觉得身后有东西跟着自己,又想起诈尸了的王妃,也顾不得与主人保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