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今天是周末,少安没有去上班,他和秀莲一起,把家里的墙给修一下。
主要是他干活,妻子给搭下手,比如和个泥浆递个东西什么的。
贺秀莲见旁边没人,便轻声道:“少平这次回来咋没开小汽车哩?”
孙少安用泥匕刮了一下多余的泥浆,笑道:“小汽车是公家的,哪能想开就开,怎么,你也想坐坐?”
贺秀莲白了他一眼道:“我又不是猫蛋狗蛋,汽车我不是没坐过,上次从柳林来你家,坐得沟子都疼,哎……我不是说小汽车,你就没看出点啥?”
“啥?你说嘛!”孙少安搬了块石头放在墙上。
“你有没有留意少平这次回来穿的衣服……”。
“咋了?”
“咱上次去县城,那些厂子的工人穿的衣服和少平穿的差不多,就是脏些……”
孙少安有些不耐烦:“你到底想说啥?”
“你说少平现在是不是当工人了?”
孙少安笑道:“胡说啥哩,少平可是公家的干部,而且和革委会主任都差不多,咋会去当工人哩,一天就知道乱想。”
“干部哪有穿劳动服的?上次他回来多大排场,大包小包的,拎了好几次,还有专职司机,这次回来连个糖都没有带,你还看不出来?”
孙少安停下手中的活,对啊,干部哪有穿劳动服的,弟弟远路回来不可能不带点东西。
就算不给别人带,奶奶的肯定少不了,他上学时都不会忘了这个。
肯定是出了什么问题。
难道是被“下放”劳动了?
这年头被下放的干部可不少。
顿时都没有心思干什么了,孙少安卷了根旱烟,点燃抽了几口道:“这事你先不要跟家里人说,我再寻思寻思。”
“嗯,我理会的。”
少安正想着的时候,少平他们已经走到了家门口。
“晓霞,润生,今天中午在我家吃饭吧,我包的饺子海内一绝。”
田润生道:“少平,我爸叫我今天请你到家里去,说……说要和你拉拉话,你看……”
谷雨想了一下,润叶姐的事,确实得给家人说一下,说:“好啊,好久没见福堂叔了,应该去一下。”
他把手里的东西交给兰香,嘱咐了一下,别让家里给他留饭。
田福堂的家比起孙少平的家气派多了,一排五孔大石窑洞还是打通的,院子里没有什么猪呀鸡呀的显得要整洁。
“少平来了,我刚想着去你家看看。”
田福堂就从窑洞里出来了,他可是一直在家等着,连公社开会都没去参加。
“叔,婶,身体可好?”谷雨笑着拉住田福堂的手。
田福堂笑着说:“好着哩!昨个要不是晓霞说,我都不知道你回来,走,屋里坐。”
润生妈是个本分人,对孙少平笑了笑,算是打招呼了。
田福堂准备给谷雨倒杯茶,杯子却被田晓霞抢了过去,说:“你们拉话,我去厨房倒水。”
田福堂只好拿起一包纸烟,递给谷雨一根,道:“听晓霞说你调黄原了?”
谷雨表示自己不抽烟,把烟放到炕桌上说:“部委要下派一批干部到地方,我就报了名,黄原地区我还算熟悉,组织上可能基于这样考虑,就把我派了回来。”
田福堂点了点头,习惯性地拿起一根纸烟在鼻子下嗅了嗅,又把烟放下,道:“是安排在地区单位还是在下面哪个县上?”
“在地区革委会当个副主任。”
“地区……革委会?还是……副主任。”
田福堂当即震惊的长大了嘴巴。